第一百三十五章 謀取河西(下)(第2/3頁)

會郡城池寬闊,長約三裏,城內有居民數萬,房屋整齊,和破舊的延西縣大不相同,在城西還有一片足以容納萬人的軍營,天騎營在隴由闖蕩了半個多月,人馬皆已身心疲憊,一直今天才終於得一安身之處,盡管如此,但誰也不敢懈怠,紛紛上城準備防禦,後面的數萬追兵眼看就要到來。

在刺史官衙內,裴瑩去了後院,和辛朗的新婚妻子聊天去了,而張煥則辛朗相對而坐,聽他講述河西的變故。

“事情就發生在今年西受降城之變,我父親盡出一萬河西精銳和三萬隴右軍一起北上救駕,路嗣恭擔任主將,但在賀南山北遭回紇人伏擊,路嗣恭命河西軍殿後,損失極為慘重,父親的最得力的大將賀拔喜也不幸陣亡,最後只剩不到四千人,軍權被路嗣恭奪走,最後這不到四千人的殘軍也沒有能返回河西。”

說到這裏,辛朗的眼裏充滿了痛心之色,他狠狠地在自己腿上捶了一拳,咬牙切齒道:“那個卑鄙的韋老匹夫,最後竟然派路嗣恭率一萬隴右軍進駐河西,父親萬般無奈,只能借病向朝廷請求退仕。”

“那韋諤為何還允許你駐紮會郡?”

辛朗鼻子裏哼了一聲,“我父親在河西頗得民心,他韋諤是為了迷惑河西百姓才讓我駐守在這,一旦他在河西站穩腳跟,第一個要對付的就是我。”

張煥沉吟一下,又忽然問道:“不知令尊大人現在可好?”

“父親在金城郡,過完年就準備去長安了。”

“不知百齡將來有什麽打算?”

辛朗苦笑一下,“我還能有什麽打算,這會郡能守就守住,守不住就去長安,以父親的人脈,做個小官總是可以吧!”

沉默了片刻,張煥徐徐道:“現在天下雖是太平,但七大世家各踞郡縣,貧門庶子想要出頭,何其之難也,我有一點基礎,卻又不甘為他人做走狗,正好令尊下野,河西局勢動蕩,韋家立足尚不穩,我就想趁這個機會從韋諤手中奪取河西為根基,再逐步向西發展,如果百齡兄願意,可留下來助我一臂之力。”

辛朗沉思片刻便道:“我沒有去病兄做大事的魄力和能力,自知成不了什麽事,馬鞍嶺焚燒軍糧時,我就是去病兄的屬下,現在讓我再跟隨去病,那也是理所當然,只是我只能代表我自己,不能代表辛家,我父親肯不肯助你,我不能保證。”

“你放心!我招攬你和令尊絕無關系。”

張煥微微一揚頭,傲然笑道:“我若連小小的河西能控制不住,將來何以控制天下!”

辛朗怔怔地望著張煥,忽然從他臉上讀到了一種不知退縮,但求赴死一戰的決然,辛朗心中充滿敬畏,震驚異常,驀然間,他心底深處那種甘願為他赴死的勇氣又慢慢地被喚醒了,他緊握拳頭,仿佛在張煥身上他看到了自己的未來,這是他一生中最大的決定,這一瞬間,他的心變得異常堅定。

他後退一步,單膝跪下道:“辛百齡願追隨主公,萬死不辭!”

張煥趕緊將他扶起,大笑道:“當初我們一起去砸萬年縣衙時是何等意氣風發,可轉眼之間又各奔東西,現在老天又讓我們一起攜手打天下,有百齡為友,我張煥這一生足矣!”

……

夜已經深了,張煥慢慢來到城墻之上,士兵們已經完成了大戰前的準備,精疲力竭地回去睡覺了,城墻上只有近百人值勤,警惕地望著空曠的平野。

會郡是河西通往隴右的咽喉,有著極其重要的戰略地位,城內備有大量的戰備物資,弓箭、石塊、巨木、火油甚至糧食,慶治三年,五萬吐蕃軍在大將馬重英的率領下,大舉進攻隴右,當時的涼州都督荔非元禮退守會郡,就憑借堅固的城墻和充足的物資,足足堅守了大半年,使吐蕃軍最終無法占領隴右。

將來,這座堅固的城池會成為他張煥插入右隴的一把鋒利匕首。

張煥在城池上慢慢走著,彤雲密布,低低地垂在城墻之上,這是暴雪前的先兆,夜裏寒風刺骨,士兵們潑在城墻上的水已經凍得結結實實,使城墻變得光滑無比,將給攻城帶來極大的麻煩。

這時他的鼻子一涼,一片雪花落下,在他鼻尖化成了水,張煥擡頭,天空已經下起了雪,如扯絮一般,一團團,逐隊成球,密密地從天空落下,天地間很快便蒼茫一片。

忽然,他頭頂上的雪沒了,張煥向後擺了擺手,對親兵道:“一點雪算什麽,我不需要打傘!”

可是後面沒有聲音,張煥詫異,一回頭,不是親兵,而是裴瑩笑吟吟地站在自己身後,撐著一把紅色的油紙傘,臉上凍得青紫,親兵們不知在何時已經悄然消失了。

“我到處找你,他們說你上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