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崔計裴謀(第3/4頁)

這時,一名丫鬟送來香茶,楚行水端起茶杯細細吮了一口,方道:“我料那崔圓必然會插手其中,這次張家內鬥,不知我們該如何行棋?”

“此事我們不能置身在外。”

裴俊站起身,背著手在房內低頭踱步,這次張家之亂說到底就是崔圓爭奪河東的一場賭注,賭贏了,大唐富庶的河東就將落入崔家的囊中,這樣河東和山東一左一右便形成了對河北的戰略夾攻之勢,也阻斷了河北軍南下入關中,這無疑將極大的削弱裴家的勢力,可話又說回來,他裴俊也早就對河東垂涎不已,裴家幾百年來一直便是河東大族,在河東擁有深厚的人文基礎,如果他能吃掉河東,那也意味著裴家將超越崔氏,成為大唐第一世家。

想到這,他微微瞥了一眼楚行水,楚家控制彭郡以南,何嘗不是和河北一起形成對山東的南北夾攻,這就如圍棋之勢,崔圓想拿下河東,從山東突出來,從而形成對河北的反制,而他裴俊卻則想並吞河東,南北西三面合圍,從而將山東困死。

形勢異常微妙,河東則就是這個大棋盤上最關鍵的一步棋,他和崔圓誰先拿到它,便先掌握大局。

“潤澤,我知道你為兩淮漕運使一事對張若鎬耿耿於懷,但張若鎬當時也是被形勢所迫,再者張家收留挽瀾也有恩於楚家,這件事你就不要記仇了。”

楚行水半天沉吟不語,他的本意就是置身於局外,任崔圓和張家鬥個兩敗俱傷,可聽裴俊的口氣,似乎他想插手其中了。

楚行水淡淡一笑道:“有裴兄為友,那是張若鎬的福氣。”

裴俊聽他口氣雖有酸意,卻是答應了,他坐下來微微笑道:“張煥的生父是誰,難道你真以為是張家之人嗎?”

楚行水搖了搖頭,有些苦澀地笑道:“我當然知道不是,挽瀾是個眼界極高之人,張若鈞我見過,碌碌庸人一個,年輕時便是輕浮放浪之人,張若鎬更不可能,他與發妻情深意重,後來娶王煙蘿也是為了家族利益,斷斷不會為一個女人而與楚家交惡。”

“那張破天呢?”裴俊繼續問道:“我聽說他當年對挽瀾也頗有意思。”

“不會是他,當時他尚未娶正妻,若是他就不會偷偷摸摸了。”

楚行水又沉思了片刻道:“當年挽瀾一直住在京城,從未離開,所以這個人必然是京城之人,而且他與張若鎬的交情還不同尋常,否則張若鎬不會藏匿他們母子,這件事只須追溯張若鎬當年的一些舉動,或許便能找到一點蛛絲馬跡。”

裴俊也漸漸陷入了沉思,良久,他的眼睛忽然亮了一下,刹時又恢復了平靜,他淡淡笑了笑道:“此時暫可放下,當務之急還是河東張家之事。”

這時,門輕輕地敲了敲,一個清朗的聲音在門外響起,“父親,孩兒來了。”

“進來吧!”

門被推開,進來了兩名年輕的男子,前面一人相貌俊秀,氣質高雅,眼睛裏充滿了智慧的光彩,他臉上風塵仆仆,顯然是長途歸來,他是裴俊的嫡五子裴明遠,剛從安西遊歷回京。

他上前先向楚行水長施一禮,“楚世叔安好!”

楚行水呵呵一笑,他輕輕一擺手,“賢侄此去安西,可有收獲?”

裴明遠頭一昂,慨然道:“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明遠渴望有一天能率大唐將士收復我安西四鎮。”

“好!你既有此志,我與你父親當盡量成全於你。”楚行水扭頭對裴俊笑道:“裴兄有此英武之子,讓人羨慕啊!”

裴俊亦微微捋須而笑,眼中充滿了對愛子的嘉許,他眼光一閃,向裴明遠身後之人望去,那是一名瘦高的年輕男子,腰挺得筆直,他年紀約二十七八歲,面色嚴峻、目光銳利,站在一旁,卻一言不發,他叫裴淡名,是裴家的一名庶子,年紀雖輕,卻已從軍十年,從一名小兵累功至斥候都尉,深得裴俊的器重,裴淡名為人低調,去年剛剛被任命為裴家在京城的密探總頭子。

“說吧!你有什麽消息。”

裴淡名上前一步,習慣性地行了個軍禮,沉聲道:“稟報家主,王昂、楊锜、崔慶功在一個時辰前同時趕到了崔府。”

裴俊點了點頭,看來自己所料不錯,崔圓對此事不是一般的重視,他沉思片刻取出一塊銀牌遞給裴明遠,“明天就由你去河東,我裴家在河東的一切人員物資你皆可調動,到時我自然會有命令給你。”

說罷,他又回頭命裴淡名道:“你挑選一百名精銳北上,協助裴明遠。”

……

慶治十六年八月初一,三月一次的大朝在大明宮含元殿舉行,右相崔圓宣讀了重大人事任免。

他本人續任大唐右相,三讀通過;而張若鎬則因病辭去禮部尚書一職,改封為太尉,禮部尚書一職則由河東節度使張破天接任,並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此任命同樣三讀也通過,事隔十一年,張破天再次擠身內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