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子規啼血哀猿死(第2/2頁)

說罷雙手盈盈將那特大號的青銅酒盅送到了陸錦屏面前,香腮酡紅,眉目含情瞧著他。

一聽這話,眾人便都起哄,紛紛讓陸錦屏接招,可不要丟了男人的臉。

陸錦屏瞧著那滿滿一盅,這一盅下去至少有一斤,不過,這酒度數不太高,陸錦屏喝慣了現代的高度酒,這低度酒他倒也不在話下,只是這低度酒一旦醉了後勁很大,第二天可是有些頭痛難受的。但此刻他又如何能推杯不接呢,當下笑嘻嘻點點頭說:“既然姑娘願意為我歌舞,漫說是一盞酒,便是一壇酒也要喝的。”

此言擲地有聲,四周人等紛紛高聲叫好。

風蝶更是欣喜,手提裙擺,如碧波蕩舟退後幾步,纖纖素指一擡,兩個侍女送來了她的那把琵琶,眾人以為她又要施展那反彈琵琶的軟骨舞蹈,卻見一個侍女端來一根圓凳放在場中,又擺了一張古色古香的幾案,上面還焚了一爐清香,這才知道她不是跳舞,而是專心彈琵琶。立即都安靜了下來。馮刺史的女人演奏,又有誰敢打擾她的雅興呢!

只見風蝶輕攏慢撚,叮咚有聲,當真是大珠小珠落玉盤的趕腳。陸錦屏不禁暗自點頭。這女人惹火倒在其次,這琴藝卻也非同凡響,不亞於她那反彈琵琶。先前光顧看她軟骨功了,沒注意聽琵琶,此刻細細聽來,果真是造詣非凡。

眾人聚精會神聽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風雨聲敲打著頭頂的琉璃瓦和兩側的窗欞,落在院子裏金磚鋪成的地面上,發出異樣的而又讓人心曠神怡的叮咚聲。

斜風細雨中,風蝶擡眼望向窗外迷蒙的雨幕,用帶著淡淡憂傷的曲調,開始吟唱:六律鏗鏘間宮徵,伶倫寫入梧桐尾。

七條瘦玉叩寒星,萬派流泉哭纖指。

空山雨腳隨雲起,古木燈青嘯山鬼。

田文墮淚曲未終,子規啼血哀猿死。

當她最後一句“子規啼血哀猿死”剛唱完,就聽“錚!”的一聲,一根琴弦斷在了她的素指之下。

琴聲就此戛然而止,一時間場中寂靜到有些詭異。

這首詩的確讓人有悲涼之感,最後甚至有死亡氣息,而偏偏這時琴弦斷了。古人彈琴對這個很有講究的,琴弦斷了,若不是有人偷聽,便是預示著會有不祥的事情發生。又是堂堂刺史看上的女子,此刻不管是出言寬慰,還是插科打諢都是不妥。眾人都是知道此刻閉嘴是最好的選擇,所以場中俱靜無聲,只有窗外嗒嗒的雨滴。

風蝶呆呆的望著斷了的琴弦,也愣在了當場。

還是陸錦屏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冷場,高聲道:“果真好詩好琴,風蝶姑娘才藝冠絕天下,當得起這花魁二字,陸某佩服佩服。”

說罷,雙手端起眼面前的那一大盅酒,站起身,先側身向馮刺史點頭致意,然後走到場中風蝶面前說:“花魁姑娘,你不陪我喝一點?”

風蝶這才如夢初醒,站起身苦澀一笑,說:“我從小到大學琵琶,只有換琴弦的,卻從來沒有斷琴弦的。今日風雨交加,琴弦斷了,以致心神不安,還請爵爺見諒。”

陸錦屏笑的:“我倒聽說撫琴時若是琴弦斷了,必有人偷聽,可能是高山流水遇知音啊,我當然不是姑娘的知音,我不懂琵琶,姑娘的知音應該是馮刺史。姑娘琴弦斷了,是遇到馮刺史這位知音的吉兆,何必做不祥之解呢?”

一聽這話,眾人立刻連聲稱是,很快便將場中拘謹尷尬給抹了過去。連風蝶臉上也露出了一絲微笑,福禮道:“爵爺這麽一說我心裏也就踏實了。”

說罷,招手叫丫鬟送來一杯酒,淺淺一笑,說:“我陪著爵爺幹一杯,多謝爵爺贊賞。”

說罷一飲而盡,瞧著陸錦屏。

陸錦屏深吸一口氣,慢慢將那滿滿一大青銅酒盅的美酒悉數灌到了自己肚子裏,嘴角連一滴都未曾流淌,看得眾人不禁目瞪口呆,連聲稱贊好酒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