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楚國戰隊閃亮登場(第3/13頁)

張耳陳馀這兩人的意見,有沒有道理呢?

如果陳勝肯聽他們的話,就沒劉邦項羽混的了。

張耳陳馀不愧是智識之輩,他們的建議,足以讓陳勝多活三十年。按兩人的說法,就是低調,低調,再低調。深挖洞,廣積糧,緩稱王。低調的目的是為了高調,低調地扶立六國之後,諸侯都是你陳勝封立的,那麽你陳勝的地位,豈不是水漲船高?

但是陳勝的願望,卻是苟富貴,勿相忘,是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他不喜歡低調,他已經低調了一輩子,夠了,這次非他娘的高調不可。

於是陳勝稱王,國號張楚,意思是張大楚國。

陳勝稱王,諸郡縣苦秦吏者,皆刑其長吏,殺之以應陳勝。方兩千裏,莫不響應,家自為怒,人自為鬥,各報其怨,而攻其仇,縣殺其令丞,郡殺其守尉。總之一句話,天下大亂。

重復一下當時的局勢:家自為怒,人自為鬥,各報其怨,而攻其仇,縣殺其令丞,郡殺其守尉。我們馬上就意識到劉邦的智慧。

劉邦此前是泗水亭長,這個職務負有捕盜之責。除了正宗的強盜,秦始皇和秦二世還會創造出各種類型的犯人,如商人,如典給別人家的奴隸,讓劉邦去捉。劉邦捉一個,就多一個仇家,捉兩個,就多兩個仇人。如果他現在沒有逃入芒碭山,仍然在兢兢業業地盡職盡責,情形又會怎麽樣呢?

必然劉邦以前捕捉的那些人,這時候成幫結夥殺來,各報其怨而攻其仇,不把劉邦砍個一百零八瓣,這事不算完。

但現在劉邦已經棄職逃走了,各報其怨而攻其仇這種美差,成了他的了。

危險來到之前,能夠及時逃離。趕在船沉之前離開,這個就叫智慧。

那麽,劉邦又怎麽知道危險行將到來呢?

很簡單,他的職業告訴他的。前者,劉邦在做他的亭長之時,每天花天酒地,欠賬賴錢,玩得非常開心。但到了這一年,他被迫押解大量罪犯前往驪山,罪犯的數目過多,已經超出了他的押解能力,途中不斷發生罪犯逃跑的事情。這時候劉邦就意識到了,現今罪犯如此之多,這世道還能有個好嗎?一旦天下大亂,仇家找上門來報仇,自己豈不慘了?

意識到大亂將至,所以劉邦才會及時逃入山中。

見微知著,觀葉知秋。少了這個能力,是混不下去的。

劉邦逃入山中,但是沛縣的縣令,仍然在工作崗位上積極工作。而當各報其怨而攻其仇的時代到來,縣令就有點抓瞎了。

縣令就想,慘了,我好歹是個縣令,恨我的人不知有多少。這時候天下大亂,只怕我的性命難保。

如何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呢?

要不,咱也揭竿起義如何?

沛縣縣令想。

被忽悠死的人

沛縣的縣令,為保性命決定起義。但是他一個人,這義也沒法起,必須要召開領導幹部會議,大家一起起義。

參加沛縣起義動員會議的,有獄掾曹參,主吏蕭何。縣令叫他們兩個來,大概是視他們為親信。認為本縣往日待他們不薄,他們這時候肯定會回報我。曹參和蕭何也認為是應該回報縣令的時候了,只不過,他們認為縣令往日待他們很薄,一點也不厚。

出現在沛縣公堂上的這一幕,卻是人類社會最頻發的現象。人類的天性,都會高估自己對別人的付出,低估甚至忽略自己對別人的傷害。同樣的,人性的弱點,還會低估或是忽略別人為自己的付出,認為是理所應當的。

官員處於利益分配點上,利益這東西,無論怎樣分配,總會有人感覺不公,怨氣沖天。但分配利益的官員,卻不會感受到失意者心裏的怨恨,只會認為自己英明神武,群眾熱烈擁護。就拿沛縣縣令來說,每一次利益分配,都會引發大面積的不滿,最不滿的應該就是蕭何和曹參。

但這時候就算問蕭何曹參,對縣令有何不滿之處,恐怕他們也說不上來。這些不滿與怨恨,都積累於日常工作的小細節之中,細節太多,無從記憶,最終大腦裏剩下的只是一種莫名的情緒——屈辱如一團火,熊熊地灼燒著曹參蕭何等人的心。

此時天下大亂,人們各報其怨,而攻其仇,曹參和蕭何,最想幹的事,就是掄起殺豬刀,把縣令砍個稀爛。

但曹參和蕭何,終究不是亡命之徒,雖然心裏恨縣令,但殺掉縣令這事,他們還做不出來。

他們能做出來的,是借刀殺人。

借劉邦之刀,殺掉縣令!

蕭何還是當時的優秀領導幹部,屢次政績考核名列榜首。秦朝的禦史曾想調蕭何去鹹陽做京官,但蕭何堅決不肯去。蕭何算準了,秦朝的統治長不了,留在沛縣,只等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