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一條狗的激情歲月(第2/9頁)

陶成章被蔣志清暗殺,曾經在歷史上縱橫風雲的光復會,就這樣黯淡沉寂了。

同時沉寂下去的,還有中國人對是非黑白的正常價值觀念之判斷。未來百年大中國之命運,從此為革命的魔咒所籠罩。

在蔣志清扣動扳機之前,中國人的是非善惡價值觀,還是普世的,與世界上任何地方喘氣之生物們的人生社會價值觀,都沒有任何區別。其行為價值體系的構成,不過是兩點:

第一:一個人做什麽事,就是什麽人。做好事的時候,就是好人。做壞事的時候,就是壞人。

第二:好事就是與人為善,對別人有利的事情。壞事就是與人為惡,對別人有明顯傷害的事情。

以上兩條,就是蔣志清扣動扳機之前的,中國人行為價值觀念體系。

但當蔣志清食指輕輕一動,陶成章殞命身死的刹那,這個價值行為觀念體系,立即陷入了崩潰狀態,從此轉向以革命為核心。革命成為了中國人心中的聖教,成為了衡量一切的價值行為評判體系。

此前的是非善惡評判準則,從此不再具有意義。一個人做好事善事,扶老攜幼,賑濟孤寡,卻未必是好人,只有革命者才是好人。一個人做壞事邪惡事,淫人妻子,擄人財務,也未必是惡人壞人。只有不革命者或是被革命掉的人,才是壞人惡人。

大革命的時代就這樣姍姍而來,而中國人卻仍未做好足夠的準備。

至少,中國人尚未得到有關革命的精確定義——革命者是天然正確的,但什麽叫革命,你卻永遠也不知道。唯勝利者才是革命者,所以勝利者所做的一切,均屬革命之範疇——但在大革命的強風暴席卷之下,這一切都已被時代所忽視。

【03.洪楊亂世的余韻】

值此革命強風暴襲來之時,尹氏姐妹在戰場上沖鋒陷陣,蔣志清這個大老爺們兒卻躲在後面搞暗殺,撿便宜,細說起來真是叫人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啊。

再說尹氏姐妹來到南京城下戰場,敢死隊皆系黨人,玩的就是心跳,拼的就是老命,由於這陣子打得順風順水,她們一直以為仗就是這麽一個打法,絲毫也不理會戰術規律,也不懂得什麽叫戰隊編制,到了前線就下令吹沖鋒號。

不懂啊,吹鋒號是可以亂吹的嗎?

沖鋒號一響,前線後方,左側右翼,所有的號手都慌了神,忙不叠的拿出軍號來也跟著亂吹。霎時間前線一片沖鋒號聲,刺激得炮兵亢奮莫明,不顧一切的拼命打炮,炮彈落於民房之上,頓時燃起了熊熊烈火,明照天南。

火光又反過來刺激了浙軍,伴隨著沖天的呐喊之聲,全線士兵開始了沖鋒,這一沖鋒可不要緊,戰隊序列全部被打亂,編制也亂了套。所有的隊官都高舉著指揮刀,瘋了一樣的四處亂跑,想找到跑丟了的部屬。

那麽混亂的場景,又如何能夠找得到?

浙軍的支隊長葛敬恩跑得最歡勢,他舉著指揮刀,瘋跑到過了孝陵衛正在燃燒的街道,直沖到朝陽門的吊橋之下,直到發現他身前身後,都是江防軍,才意識到自己一個不留神,跑到了敵方陣營中。

趕緊趴下裝死。

江防軍嘩嘩嘩的湧入城中,關上了城門。葛敬恩趴在地下琢磨:那些跑得比我快的兄弟們,你們慘了,你們都跟著人家跑進城裏去了。

你說你跑那麽快幹什麽?

都怪敢死隊亂吹號,部隊沖鋒是有目標,有序列的,怕就怕編隊沖散,編制沖亂,那就成了亂兵了。現在可好,由於沖鋒沒有編隊,也沒有目標,沖鋒成了長跑競賽,跑在後面的還好說,跑在前面的,因為會跑過敵兵的陣地,從此就和部隊失去了聯系。

葛敬恩的部下,全都跑沒了,就剩下他老哥一個了。

等到天色黑下來,城樓上已經看不到下面的影動,葛敬恩這才慢慢爬起來,往回走,走著走著,忽然身體忽悠一下子,還沒等他明白發生了什麽事,就聽砰的一聲,然後他就昏死了過去。

他失足掉入到一條丈深的壕溝裏,摔昏了過去。

猜猜這溝是誰挖的?

打死你也猜不到,是洪秀全!

鹹豐年間,廣東仆街仔洪秀全不和諧,大鬧群體事件,悍然武裝割據,建立天父天兄天王太平天國,據有了南京之後,在南京城外縱橫交錯挖了無計其數的深壕。這都60年了,不給力的南京人民,也不說把這些壕溝填上,結果摔慘了葛敬恩。

不知昏迷了多長時間,葛敬恩悠悠醒來,睜眼看到無盡的黑暗。黑暗之中,一雙圓溜溜的怪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著他。

葛敬恩大叫一聲。

【04.兵家必爭之險地】

黑暗中的那雙怪眼,卻是葛敬恩的第三十五標的老戰士,曾參加過杭州光復戰役,以及南京城下諸場戰役的革命元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