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六章 金鑾寶殿,金鑾寶座硌(第2/3頁)

滿人北遷時,茹喜對鈕鈷祿氏怕是有了更多顧忌,常保如何處置還不知,可想方設法,例如以存族大義說服太皇太後鈕鈷祿氏留在紫禁城,這已能看得很清楚。隨同阿克敦和尹繼善留守北京的滿人裏,出自鈕鈷祿氏的可非少數。

而富察氏麽,更是乾隆之亂裏跟茹喜直接爭權的滿人中堅,死了一個傅清,跑了一個傅恒,留下的富察皇後,茹喜肯定也不敢帶回盛京。而像明瑞這樣的富察氏人,也跟鈕鈷祿氏一樣,大多數人都留了下來。

本是獻身以存一族的決絕,在李肆輕飄飄如無心之語的一言之間就崩潰了,搞半天這還是茹喜排斥政敵隱患的陰謀……

李肆再道:“如何處置爾等,《討滿令》已說得很清楚了,當然,若是爾等願改漢名,正血脈,入我英華新世,法司也當稍寬刑罰,你們也未必沒有新的出路……”

一側傅恒高聲道:“聖上已為大家放開一條生路,就不要再存著為他人擔責之心了!大家擔不起滿人一族!也不需要擔!就為郎家、傅家等華夏之下的族脈謀新的未來吧!”

鈕鈷祿氏中改漢姓多為“郎”,富察氏則如傅恒一般為“傅”,傅恒這一嗓子,讓眾滿人如雷貫耳,渾身戰栗,這是喜悅的顫抖。原本由茹喜捏起的滿人一心之勢頓時瓦解,在傅恒的帶領下,這上千滿人男女深深叩拜,齊呼“聖上仁德——!”

李肆再看向那太皇太後和皇太後,低聲道:“你們呢,還有兩個艾姓男人等著,去伺候他們吧。”

兩個婦人身軀劇震,胤禛和弘歷還活著這事,她們有所耳聞,卻怎麽不敢相信,可現在李肆親口交代,雖是化作艾姓,她們卻一聽就明白。

婦人涕淚皆下,再度叩拜,李肆揮手而去,在文武大員的簇擁下,跨過金水橋,直入太和門,朝太和殿而去。

“臣覺得……”

一路行去,吳崖忍不住又要開口,這太便宜了滿人吧,雖只是以鈕鈷祿和富察氏為主的少部分滿人,雖也要改漢姓,受審服刑,但有李肆這一言,他們該是得不了重罪。而雍正和乾隆還能得回老婆,這是何其優待……

“前些日子,嘉慶廢帝也由心腹親信護著逃到了總領館。”

陳萬策再來了這麽一句,蕭勝更咆哮道:“什麽!?那家夥還能一家團圓!?”

嘉慶廢帝是茹安所生,雍正的“遺腹子”,茹喜雖廢了他的帝位,卻還是沒下殺手,就幽禁在圓明園裏。之前北京城大亂,他也被救了出去,學著他四哥弘歷一般,南投英華。

這當然讓蕭勝吳崖等人極度不滿,咱們英華反的是滿清,滿清的代表是誰?愛新覺羅家啊,現在李肆不僅收留了雍正、乾隆,恂親王,還要收容嘉慶,簡直成了愛新覺羅家的避難地,這事未免太荒謬了,難道皇帝真是有收藏滿清皇帝的怪癖麽?

李肆一邊走一邊道:“百年寇仇,豈是一刀就能了結的?寇仇亡盡了,百年恥辱怕也要甩到腦後……”

他微微笑道:“新會人是怯懦不知人倫廉恥的漢人代表,他們已雪恥自新,石祿漢軍旗人是叛了民族大義的漢奸,他們也已用血肉洗刷了罪惡,而要真正洗刷華夏百年淪喪的恥辱,就還缺俯首自新的滿人,愛新覺羅氏,鈕鈷祿氏,富察氏,還有誰比他們更能代表滿人呢?”

接著他語氣轉為沉重:“砍腦袋容易,誅心難,朕留著他們,不是什麽仁恕。這些滿人在英華新世裏要得存,就得世代自我誅心,時時自省,讓他們提醒國人,華夏曾有百年恥辱。華夏若是不自強,不正大義,不應時而變,那般恥辱就又在眼前。”

言語再轉為昂揚:“再說了,他們只是滿人裏的一小撮,還有數十萬滿人跑到了遼東,正在發春秋大夢,以為還能有東山再起的機會。國中留著這麽一股做夢都想跟他們劃清界限的滿人,再下狠手,也不必受什麽仁義束縛了。”

茹喜的底牌已經丟出來了,至此李肆心中坦蕩,如果此時茹喜在他身前,問他要怎麽處置滿人,他的回答很簡單:無條件投降,聽候處置。

他已經讓翰林院和總帥部這文武兩方在西伯利亞選擇合適的地點,要的是滿人既不徹底絕族,又毫無威脅。而在西伯利亞的環境下退化為幾十百人一股的漁獵蠻族,那是再理想不過的最終方案了。

說到遼東滿人,眾人個個眼中放光,如李肆所說,紫禁城絕非北伐終點,英華國界也絕非關內,自古以來……遼東就是我華夏神聖不可侵犯的領土,是華夏成其為華夏,絕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大戰未完!

李肆一番話,眾人也完成了一段心路歷程,話盡時,太和殿已到,李肆擡眼看看殿門上的牌匾,“建極綏猷”四個大字,是弘歷寫的,明時也是這四個字,但清時卻多了蚯蚓般的滿蒙文,這四字大意是“天子承命於天,安邦定國,下撫庶民,人心歸服,人心天道並於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