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六章 聖道九年,天怒人怨(第2/3頁)

東院以地方民人代表自居,多半能通過,西院是工商為主,第一反應就是否決此案,反正只要是增稅,他們都會反對。不做足工作,政事堂想開新稅,提高稅則比率,那都沒門。

現在聽這洶湧呼號聲,不少準備投反對票的院事都猶豫了。

中廷通政使和另外五位參事見這動靜,趕緊趁熱打鐵,繼續勸說,他們的任務是推動東院通過這項法案。在他們看來,國中工商因蒸汽機而獲了厚利,讓些小利出來安撫受害民人,不僅有助於一國和睦,也利於政事堂衛護工商,做人不能太貪嘛。

來自東莞的院事最沉不住氣,這兩項法案對東莞影響最大:“照著政事堂的法案,不僅用蒸汽機的工商要出錢,我們造蒸汽機的出錢最多!為了讓蒸汽機廣行天下,我們東莞幾乎半城的作坊都在造蒸汽機,每家都投了大筆銀子在廠房和車床上,還壓住了機器的價格,圖的是以量得利。現在要我們每台都掏銀子,虧蝕說不上,利錢卻少了很多,我們怎麽補平以前投下的銀子?怎麽養活大價碼請來的工匠?”

他加重語氣道:“外面萬人呼號算什麽?這法案通過,東莞百萬人怕都要湧到天壇來!”

東莞院事當然得猛叫,他代表東莞工商利益,若是不反對這法案,他這院事的位置也就保不住了。

廣州縣的代表也發言了,“西關織造坊已經用上了幾十台蒸汽機,周圍民人全靠蒸汽機帶動的大織機過活,還有碼頭的裝卸業,沒有蒸汽機,他們得多招裝卸工,碼頭裝卸速度又要回到一泊位一天裝卸兩條船的光景。他們雖也吃著黑煙,卻是受蒸汽機的利,難道也要給他們補貼?可不給他們補貼,這事又不公平,政事堂這法案,鄙人沒辦法贊同。”

還有代表不滿地道:“去年工商稅已有四千萬兩,加上殖民特許稅和海關收入,國入六千萬兩,計司為何不在舊稅裏挪移,非要增稅?”

事涉計司,計司的參事必須回話,他開列了聖道九年的財政預算,強調了一件要務。聖道五年跟滿清簽訂的《滸墅和約》,到現在已執行四年,按照皇帝的指示,今年和約已到可能破裂的階段,所以今年的預算作了特支凍結,以備可能有的北方戰事。這項特支搜刮了計司掌握的所有機動預算,再無可能為兩項法案付錢。

另有代表憂心地道:“若是東院通過,我們不通過,國中怕是要再起波瀾,如今天災不斷,就怕到時壓力都匯到我們西院身上,這事可看作花錢消災嘛。”

不少正在猶豫的院事都紛紛點頭,可也引得其他院事更為不滿,都道這事可不止花錢消災那麽簡單,你花了錢,就等於自承責任就在自己身上,以後但凡新物傷民,全得自己背上。可新物不止給工商利,也給了民人利,獲利的其他人為什麽能獨善其身?這帳就算得很不合理。

有院事的一句話非常有力:“咱們西院,現在可不是只為工商代言,在座各位都已不是工商業主,而是受惠於工商的所有民人推選出來的。我們是在為民請命,為另一些受害於工商的民人代言,可不是我們的職責,要牢記我們西院院事的根本!”

聖道九年的西院,跟聖道五年的西院有了太大變化。最核心的一條是,院事都非工商業主,以及握有公股的豪紳。聖道五年的西院院事,被東院指責“自身利涉金融,卻又裁決金融事,與理不合,必須回避”,全部引退,西院也進行了大改組。而這理由,原本就是工商總會將皇帝從股市逼退的說辭。

從聖道六年起,新的西院院士以省為單位,由一省分設的工商聯會推選。每省設五名院事,未全得之省,如四川、江西,只設三名,江南關系重大,按全省設置。加上扶南、呂宋、勃泥各一名,以及總事一名,一共四十五人。

西院改組,更直接推動了工商總會瓦解,為推選代表自己的院事,新的工商聯會將所有注冊的大小公司一網打盡,看似勢力空前大增,卻因為地域和行業的分布,不再如之前的工商總會那樣有凝聚力。但因為有西院在台面上承載他們的利益表達,這種改變,工商界很是歡迎。

西院的院事雖沒了工商業主的身份,甚至大多也是讀書人,卻跟工商界有千絲萬縷的聯系。比如現任院總事彭依德就是彭先仲的父親,英德巨賈彭家的代表,他交卸了所有工商股份,以民人之身,統籌西院議權。

剛說到西院的本質,外面的呼喊聲變得混雜起來,依稀聽到有人喊:“禁蒸汽機是禍國殃民!誰敢言禁,誰就是國賊!”

另一個院事嘴角翹起,得意地道:“那是咱們香港縣的船廠工人,他們靠蒸汽機煮木得材,才應付得下現在的造船大潮。香港船廠正在研究在船上裝蒸汽機,可以無帆而動,誰要對蒸汽機下手,誰就是他們的生死仇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