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章 帝國主義紙老虎與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第2/3頁)

舵台上,孟松海將八角帽一摔在地,破口大罵:“這是他媽怎麽回事!”

定海縣城,鑼鼓震天,定海知縣一臉激動紅暈,在縣衙裏激情而就一份帖子。

“我定海軍民,同仇敵愾,奮勇爭先,與南蠻戰於城下。直戰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仰聖上洪福,我大清國氣鼎沸,南蠻便有巨艦大炮,也被我軍民殺得潰不成軍,血肉盈野。”

“定海大捷”就這麽出爐了,知縣報說殺了三十名南蠻賊軍,知府的帖子報說殺了三百名,當這份捷報到了浙江巡撫衙門時,範時捷正臉色灰敗,心如枯槁。

他的水師大敗,敗得徹徹底底。

南蠻水師神通廣大,竟然全盤掌握了他那支水師的動靜,提前出港,在舟山北面海域,對本要甕中捉鱉的奇軍來了記反偷襲。

不知道南蠻水師是吃什麽藥,窮兇極惡,連一艘舢板一個人都不放過,整整四十條戰船,三千來號水師官兵,船只逃回來三五條,人活下來兩三百,根本就是全軍覆沒。

範時捷正在為自己的官帽哀嘆,收到定海這份捷報,再跟定海塘報兩相印證,興奮地差點躥上了桌子。

天降甘霖啊,原來南蠻水師是被打出了定海,才跟自己的水師撞上的。

範時捷此時雖然心痛自己的水師,但這份捷報在手,他心中卻已安定下來。將南蠻那等巨艦大炮之軍打出已占之地,這功勞太大了,足以彌補自己的喪師之責。

他大手一揮,在給雍正的密折上寫了“斬敵六百”,在給朝廷的題本上寫了“殺敵三千”。

雍正主政以來,最見不得下面人糊弄他,地方官員平日都不敢在數字上如康熙年間那般玩弄太過。

可現在形勢不同了,《大義覺迷錄》的宣講高潮正席卷一國,什麽政風都要迎合這股潮流,範時捷覺得,就如之前各地報祥瑞一般,將這數字多擡一擡,雍正該是要認的。反正此事根底為真,定海人把南蠻打了出去,細節上造造也不算太過嘛。

範時捷所料沒錯,雍正就缺這樣的“祥瑞”,接到這份奏報時,雍正在養心殿笑了半日,整個人的精氣神都清爽了一大截。

“定海知縣,連升三級!定海大捷,明登邸報!”

雍正心說朕的路子終於是走對了,人心!只要握住人心,眾志成城,北面億萬子民,難道就擋不住你李肆的槍炮!?江南之事,你就做夢吧!

此時的雍正,也不清楚,他這得意忘形的一舉,加上正席卷各地的“君臣大義”運動,就此將大清的民風、政風和軍風,導入到了一個全新的階段,這一步,至少跨越了一百二十年。

歷史滾滾急進,孟松海、白正理和劉松定這三個當了墊腳石的可憐蟲自然看不透此事的變化,他們懊惱、沮喪外加憤恨。

劉松定有氣無力地道:“周昆來傳來消息,江浙各地官員跟士紳都動員起來了,要學定海那般,就等著咱們送上門,然後如定海民人那般炮制。”

孟松海跟白正理耷拉著腦袋,都覺這趟任務是搞砸了。沒錯,他們打得清廷水師滿地找牙,如今江浙海域,清廷水師不敢有片帆下海,可他們卻被定海乃至江南的民人拿住了軟肋,然後又成了清廷的把柄。

武力上是震懾住了清廷,可人心上卻是落了下乘,這下別說淩迫雍正開放江南,他們這支艦隊,在江南海域都沒了立足之地。

孟松海咽不下這口氣,目露兇光地道:“我覺得,還是要……”

還是要怎麽?大開殺戒啊!在孟松海看來,民人既然跟韃子死心塌地站在一起,那就當成韃子一並幹掉。

白正理還要反駁,劉松定嘆氣道:“還是等陛下定奪吧,這已非軍事。”

黃埔無涯宮,李肆正在耐心勸解著四娘:“我們又不是要對付江南的一般民人,而是要把江南那些有錢人搞掉,不讓他們繼續趴在江南民人身上吸血。是啊,換咱們趴在江南民人身上……不不,怎能這麽比喻呢?”

對著一臉哀怨的四娘,李肆也是頭大,不知道該怎麽跟她講清楚。殖民江南,是要將自成一體的江南經濟圈融入到英華經濟圈裏。這個過程裏,原本居於江南經濟圈上層的那些資本,一部分要被清除掉,一部分要被英華資本融合。在這個過程裏,受苦的更多是江南豪紳,而非江南民人。

關蒄插嘴道:“換咱們趴在江南民人身上吸血又怎麽了?咱們一國的規矩比韃子治下可公平得多,換了咱們不更好?再說什麽吸血不吸血,這天底下,總是有種田的,總是有流通商貨的,大家各自得利,憑什麽就要別人平白施恩給你?只看著自己得利少,就覺得自己是被吸了血?”

李肆嗯咳一聲,打斷了關蒄這個神展開,再道:“總之呢,殖民只是個比喻,跟民人受沒受苦牽扯不上。就說廣東,不也有南海縣和廣州縣的銀錢撲在番禹縣,番禹一縣的產業,七成都是外縣人把控,番禹人都稱自己是被外縣殖民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