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九章 戰長沙,你給我敬業點好不?(第2/3頁)

他不想死,家中還有三個妹妹和一個老母,他不想死,老母都給他說了一房親事,就等這場戰事完了,行糧賞錢能湊足聘禮。

恐懼終於化為力量,李順推開身上的屍體,一躍而起,掉頭就跑。

砰的一聲,李順屁股一麻,摔倒在地。

學著記憶中教官的收槍姿勢,吹了吹月雷銃正飄煙的槍口,虎賁軍前營丁翼二哨哨長黃慎甩了個槍花。插槍回腰,左右看看,部下依舊板著死人臉,沒趣地聳了聳肩膀。

“好了,就到這為止,等營裏的炮跟上來再前進。”

跨過大半垮塌的壘墻,黃慎給自己這一哨一百多號人下了命令。

“打仗果然不是什麽詩情畫意的事……”

接著他看到破損不堪的壘墻殘垣下,一堆堆清兵屍體破碎猙獰,再摸摸自己胸甲上的兩處凹痕,下意識地打了個寒噤。

黃慎只是在感慨,李順心頭卻在滴血。兩個士兵將他死死按住,一個帶著白袖套的賊軍一把扯下他的褲子,用鉗子很粗暴地在屁股的傷口上一夾,痛得他叫聲都變了調。一口氣還沒喘過來,一縷像是藥粉的東西灑到傷口上,然後聽到那白袖套嘿嘿一聲笑,啪嗒打著了火鐮。

哧的一聲,撲鼻肉香飄起,李順梗直了脖子,兩眼翻白。

“還能幹活,送到衡州去。”

白袖套的聲音漸漸飄渺,李順終於暈了過去。

李順的遭遇不過是千百人中的一例,七月三日,虎賁軍攻破巴渾岱大營,殺敵兩千,俘敵千余。巴渾岱大軍潰退十裏,跑到長沙城東北方瀏陽河北岸紮營。

七月四日,諾爾布大軍自宮山南麓西來,進到城南奎塘河東岸,在奎塘河跟瀏陽河交界一帶紮營,跟巴渾岱大軍相距十五裏南北呼應,將切進城東的虎賁軍兩面夾住。

“這是來打仗還是來挖溝兒的?前面一條河不夠,還得挖?爺手裏只有刀槍,沒有鋤頭!”

“賊軍有槍,咱們也有槍,甚至還有炮!瞧好了您,這可是咱們佐領從景山炮廠弄出來的,賊軍來了,一炮全撂倒,準個兒靈!”

“去去!別啰噪了,別說什麽南昌總兵,就是大帥諾爾布也得給咱們面子。咱們是誰!?皇上的包衣!正黃旗的!出來打仗,還要當河工麽!?”

奎塘河邊,一群衣著光鮮,滿口京腔的兵丁正訓斥著一個軍將,看那軍將也不是千把一類的小官,可對著這幫兵丁卻是滿臉笑容,不敢擺出一絲上官臉色。

“諸位!諸位!這可是為大家夥兒好嘛,賊軍槍炮打得很遠,光這條河是攔不住的,若是諸位有了什麽損傷,皇上那心痛,那可是不好的呀……”

南昌鎮標中軍遊擊王磐笑容可掬地勸著這幫內務府披甲人,心中卻是罵了一遍又一遍,你們死不要緊,讓這大營露這麽一角,那怎可得了!?

接著他又暗自抱怨,大帥諾爾布也不知怎麽想的,把這正黃旗包衣丟給南昌鎮“提領”,到底是誰提領誰呢?估計他們的佐領正滿肚子氣,想要找自己總戎發泄。怪不得總戎躲著不出來,就讓自己這個中軍來得罪這幫京城奴才爺。

他這通情達理的勸說沒有絲毫作用,近百步寬的奎唐河就是天塹,這百多正黃旗包衣披甲人覺得絕無危險。直到西岸出現紅衣兵,他們都沒什麽反應,一個個還在河岸邊泡腳,順帶朝對岸紅衣兵鼓噪,那就是賊軍嘿,沒多長兩條腿一個腦袋嘛。

紅衣兵已出現,王磐就跟部下識趣地朝後退去。雖見對方只有幾十人,該只是哨探,但他們手中的火槍能打多遠,江西兵可是心中有數。

蓬蓬一陣槍響,旗人先開火了,一邊打槍一邊笑,當自己是在塞外圍獵一般。

對岸紅衣兵可吞不下這口氣,很快就還回來一陣排槍,這時候旗人笑不出來了。槍彈在東岸減起點點塵土,河岸邊那些洗腳泡澡的栽倒十來個,血水縷縷飄開,驚得旗人一片呼號。

“攔住!敢沖營者,格殺勿論!”

王磐也嚇得魂飛魄散,要是對方渡河,怕是就靠著攆這股旗兵,就能破了整座大營。

戰時終究還是有軍法的,王磐帶著部下高聲呼喝,將這幫炸窩的旗人攔住。

“我們……我們是找鋤頭鏟子!通融個嘛,擡頭不見低頭見的……”

旗人們一臉諂笑,身子還職業性地彎成了蝦米。

“回去!你們的槍炮呢,打起來啊!”

王磐可不敢放他們,到時亂了營,大帥敢不敢砍這幫包衣的腦袋不清楚,砍他的腦袋卻是一定的。

“吔!?你還真當自己是主子了,給你臉不要臉!”

“滾開,不然我們手中的槍炮可不客氣了!”

旗兵們鼓噪著,再是一聲轟鳴,賊軍的飛天炮跟了上來,一發開花彈將河岸邊的傷員炸得血肉支離。驚得旗兵更是群情激憤,朝攔住他們的綠營兵丁動起了手,十來個攔路兵丁被打得頭破血流,只剩在地上捂臉喘氣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