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當不起的忠義(第3/4頁)

“哪是為什麽盡忠,不就是為保他們自己的小命麽,人都能吃,把婦孺當成保命的籌碼,這算什麽?”

“嘿……別說狗了,狼都還要護自己的母崽呢,這幫人,連狼都不如。”

“我看就該把他們屠了作人肉包子!”

“咱們是人,哪能學著他們行事?不過……天王還真是仁義,這幫人就不配活著!”

新會縣城南面和東面是搭起來的工營,數千工匠聚在這裏,不僅要修兵站,還要建“紀念館”。被新會人推出來換糧食的婦孺也被安排在這裏,幫著縫洗浣做飯。工匠們不僅從“宣傳兵”那得知了新會之事,這些新會婦孺也以自身的遭遇在無聲的陳述,讓這些老實巴交的民人也天天朝縣城吐唾沫。

一道高墻漸漸成形,將新會縣城徹底隔開,夯土為裏,青磚為表,巧匠在畫師的指點下,將不同色的紅磚鑲在墻裏,湊出一幅幅畫,也引得不少讀書人慨嘆不已,他們大多是李肆新朝地盤裏的本地士子,不願為李肆效力,也不舍家業,都學著前明遺士那般,在鄉野隱居。

聽說新會人忠烈,竟然擋住了賊軍之勢,不少讀書人都心潮澎湃,來了這裏,想為新會人打氣。原本聽著城頭那士子的誦書聲,還覺得有一番熱血慷慨,可從新會婦孺那得知了事情本貌,再見了這高墻磚畫,一個個幡然醒悟,都覺得這些新會人太過無恥,連帶的,也對自己心中那點“忠義”產生了懷疑,為何這般禽獸不如之人,也會是北面那朝廷的忠義之民?

“應該聚精兵出城而戰,毀其高墻,驅其工匠!”

新會城頭,雷襄咬牙向城中要人說道。

城外賊軍“聲勢浩大”,不僅增兵,還在修高墻炮台,已經有紅衣大炮被安放在修好的炮台上。城中要人都被嚇住,聚在城頭商議對策。他們並不知道,四面而起的營寨,只有兩面是兵,而且還是新兵,其他兩面,只有幾百負責警戒的巡丁,而那些炮台上的炮,都是從廣州等地拉那裝樣子的舊炮。

雷襄的意見很簡單,他再不願附從新會人的忠義,而是要推著新會人血戰,踐行他所認為的忠義。

“那可使不得……賊軍怕是樂見咱們出城而戰!”

“還是學以前那般,讓民人出城拆墻!”

“那是墻,不是李定國的草木!”

“還是跟賊首商量下,咱們城裏還有婦孺,全押出去,換得他們停建炮台。”

“他們不願呢?我看索性押婦孺上城,宣稱他們若再修炮台,我們就殺自己的婦孺,賊軍不是仁義嗎?看他們敢不敢背這罪名!”

其他人則在爭論不休,甚至有人提出了跟吃人本質無差的意見,聽得雷襄目呲欲裂,有那麽一刻,他都恨不能手刃了這幫人。

“魏千總!我命你聚兵出戰!”

他再不願跟新會人聒噪,直接給魏千總下令,可魏千總卻沉默地搖頭,城外賊軍上萬,出城而戰就是死,他的目標只是守住新會縣城。

“既不願戰,本縣也不願爾等再犯往日之罪,本縣決議,降!朝廷日後要問罪,本縣一力擔之!”

雷襄再忍不住,說出了他的打算,這打算公私都有,既是不想再讓新會敗壞人心,又是想保住他和妻子之命,就算保不住,也絕不願以後面對吃不吃人的選擇。看賊軍修墻架炮,顯然是鐵了心要久圍,不戰又不降,那麽下場就是……吃人。

一個降字出口,眾人沉默,過了好一陣,練總余希爵咆哮出聲:“雷縣爺,我們新會人,為全忠義,都走到這一步了,你讓我們降!?”

他父親余銘福腰直了,眼睛也不花了,高聲道:“好好!父母大人說降,咱們就降罷!”

魏千總不吭聲,他不是新會人,本心也是想降,但他家人在北方,又怕朝廷問罪,正是為難,幹脆聽天由命。

其他人卻叫罵起來,他們為忠朝廷,什麽都舍了,連人都不做了,怎麽能降呢!?

雷襄不管他們,招呼縣衙差役、親兵和丁壯去開城門,余希爵喝令住手,城頭頓時一片混亂。

“敢言降之人,那可就是朝廷之敵!絕不能讓你雷襄壞了我新會人的忠義!”

余希爵咆哮著拔刀,一刀劈去,雷襄肩膀中刀,慘呼一聲倒下,混亂變成大亂。

“兒啊,你這是哪是忠義!?你這是害我新會人!”

余銘福攔住企圖再朝雷襄下刀的余希爵,流著淚,跺著腳說道。

“爹!你要再跟雷襄一夥,別怪我刀下無情!”

余希爵眼中閃著非人的亢奮光彩。

“你……你連爹我的話都不聽了!?”

余銘福哆嗦著身子問道。

“聽個屁的話!?你個老不死的,早已列在人肉單子上了,真到了那一刻,我余希爵就得拿你先下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