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不僅是血火之戰(第2/2頁)

不一會兒,哨探來報,孟松江抽了口涼氣,昔日永安縣典史巴旭起是熟人,原本還以為能通過他來說服永安人,現在這計劃是雞飛蛋打。

“校尉,以前佛山翼的老兵,可是在大嶼山專門練過蟻附登城的本事!”

瞧著炮火在城墻上炸出團團煙塵,卻沒見大片城磚剝落,蔡飛心道這可正是靠一場硬仗來證明自己的好機會,毅然請命要攻城。

“也好……”

孟松江略一沉吟,也決然點頭,外人眼裏,都當他們這支軍隊只仗著槍炮犀利,可從雞冠山和大嶼山兩個訓練營裏出來的老兵都心裏有數,一半多時間都在訓著他們如何打贏面對面的血戰,現在,就讓他孟松江把這本事展露出來!

兩人正心氣昂揚,一溜人馬沖到近前,為首的騎士還在高喊:“房參軍請暫緩攻城!”

孟松江和蔡飛對視一眼,頓時像泄氣的皮球,還是讓那家夥追上了……

房參軍就是之前在佛岡廳被那同知打個半死的工商師爺房與信,傷好之後,一點也不在意之前的遭遇,繼續投身工作,被李肆看中,提拔到軍中任參軍,以文官身份處理隨軍事務,直白說,他扮演的是監軍角色。

房與信只在大的決斷上有否決權,無權幹涉小事務。但這大的決斷,就要了孟蔡等人的命,他要說先不能打,他們就只能幹瞪眼看著,否則就是違紀,所以孟松江督著部下急趕,要搶在房與信跟上他之前,先拿下永安縣城。

“房夫子,你這是要去送命的啊。”

孟松江無奈地道。

“征程尚遠,能活得一個將士就是一個,我房與信舍去這一身皮囊也值得!”

房與信也是個讀書人,大義凜然地說著,讓孟松江和蔡飛等人直翻白眼,說你胖,你就喘起來了……

“咱們的功勞沒了……”

看著房與信的馬車絕塵而去,蔡飛欲哭無淚,孟松江嘆氣,他也想得到,房與信出馬,絕對一個頂他們倆,因為他有絕密武器。

炮轟停止了,一輛馬車舉著白旗來到城下,說是使者。守兵被轟了一頓,本就心慌,也不敢阻攔,直接用吊籃將房與信一個人吊了上去,然後那幫守兵就傻住了。

“發什麽愣!?速傳此城能做主之人來見本官!”

房與信大咧咧地叱喝道。

沒一會兒,一個七品清官,帶著十來個鄉紳就過來了,瞧這幫人的臉色,像是還剛剛吵了架,房與信似乎正好替他們解圍。

官紳一見負手而立的房與信,也都呆住了,過了好一陣,鄉紳裏幾個老者就顫巍巍地跪了下來,一邊砰砰叩頭,一邊帶著哭腔地喊道:“老……老兒等跪迎天官!嗚嗚……”

那清官眨了好一陣眼睛,眼角也濕了,雙膝一軟,撲通也跪在地上,嘴裏哽咽道:“不想今日,竟能窺得我中國儀顏!”

大紅緋袍,雲雁繡補,烏紗帽的一對硬翅正悠悠晃著,在這個滿是青藍官服的時代,一看就兩眼再挪不開,加上房與信那凜然氣質,還真流溢著大國重臣的味道。

“聽聞有人妖言惑眾,說我中國之軍乃闖王之軍,本官乃天王府參軍房與信,不忍見爾等遭刀兵屠戮,就來此讓你們見見,讓你們知道,天王所興之兵,復華夏衣冠,正華夷之辨。爾等可不能繼續助紂為虐,抗拒天兵!”

房與信沉聲說著,那知縣跟鄉紳們對視一眼,再看看周圍的兵丁也跪了一地,各自都覺有了台階,長嘆一聲,再次跪拜。

“我等願降……”

看著自縛而來的知縣和一幫鄉紳,孟松江沒好氣地對房與信道:“房夫子,你可別指望後面的縣城也如這般順暢……”

房與信聳肩:“少一分苦累就算一分嘛……”

孟松江心中哽咽道,這哪是少苦累,根本就是少功勞!

房與信接著嘆氣:“粵東僻壤,昔日受滿清荼毒少一些,留存老輩多,對前朝和我華夏的顧戀還在,咱們這一路算是輕松的,西邊那一路,可就麻煩了。”

孟松江皺眉:“西邊?”

房與信點頭:“西邊,新會……”

新會縣城,龍驤軍前營翼長鄭威氣得跳腳大罵,“這些混蛋老百姓是想送死麽!?”

炮聲的尾音還在半空劃著,大群婦孺正從城裏湧出來,一個個就在城下站定,竟然是想靠自己血肉之軀來擋住炮彈,正是這些婦孺,讓英華官兵的炮擊戛然而止。

“這裏是新會,他們是新會人……”

龍驤軍副統制,前營指揮使鄭永眯縫著眼睛,老一輩傳述的記憶潺潺流入腦海。

“我們還不止是要跟韃子作戰,更是要跟韃子淩壓而下的民心作戰。”

他百感交集地搖頭,六十多年了,沒想到新會人,還是這般“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