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天下熙熙(第2/4頁)

但是周望叔私自加賦三成的罪名卻無據可查,周家買地的契約白紙黑字擺在那兒,征收稅賦卻是口頭公示,而且當時負責下鄉征糧的幾個潑皮俱都逃之夭夭,稅賦司衙門又推諉搪塞,這事兒查不下去了。

朱洪君不服,新任知府鄧祖揚上任後,他繼續上告,鄧祖揚接了狀子果真繼續查起來,他與當地士紳關系緊張,遭至當地官吏和士紳們大力排擠,與此案不無關系,結果此案又查了一年有余,還是沒有得力的證據,這時朱洪君心灰意冷,撤訴不告了,鄧祖揚與抱成團的當地士紳鬥了這麽久,也是精疲力盡,此案便不了了之了。

楊浩看到這裏,心想:“那朱洪君老父不耐欺壓,上吊自盡,朱家被敲榨去一半家產,朱洪君豈肯就此罷休?他是真的久告無果心灰意冷,還是受了周家更多的脅迫?說不定能從他這兒打開突破口。”

楊浩計議已定,便要壁宿按卷宗中所載住址去提人來問,壁宿去了兩個時辰,回來說朱家大宅早已換了主人,據說朱洪君的兒子嗜賭賠光了家產,朱家破敗,變賣了祖業,如今不知去向。壁宿扮作尋常茶客,與朱家老宅對面茶肆掌櫃的閑聊了一陣,得知朱洪君曾經在城東了禪寺一帶出沒過。

因賭破家?楊浩心中不由一沉,說道:“你找個熟悉門路的幫閑經紀……罷了,此地幫閑與那些不法糧紳沆瀣一氣,俱是他們耳目,官倉衙門裏的人也是信不過的,今日已晚,明天一早,咱們兩個親自去找。”

……

劉忠從“環采閣”回來,下了馬車,施施然地進了自家後宅。

近來,他迷上了“環采閣”的紅倌人瀟瀟姑娘,這是一個秀眉大眼、水嫩嫩香蔥兒似的苗女,吃慣了江淮風味的劉忠乍一遇到這位活潑熱情的蠻女,便被她迷住了。這個小娘皮真是夠浪,劉忠慣經風月的人兒,也架不住這位姑娘如膠似漆的廝磨功夫,到現在兩腿還有點打晃呢。

“那細腰、那豐胸、那股子浪勁兒……”劉忠色淫淫地回味著:“真有些不舍得放手呢,不如明日支一筆錢把她贖回來作妾。”這一想到作妾,他忽又想到了泗河邊上的胡家姑娘,那個水靈靈的大姑娘也頗招人眼饞呢,本來要把他家那幾十畝良田都弄過來,可是這姑娘又實在不舍手,唔……明天還得派人去催債,早晚把那姑娘弄回來嘗嘗鮮。

劉府很大,在這江淮水鄉地帶,六進六出的院落已是相當龐大了,院中花木疏朗,亭台樓閣,顯得十分華麗。劉忠是泗州有名的行錢,錢財自然不在話下。

行錢就是放利貸的,他從官員、富紳那裏收了錢來,再高利放貸,那錢財如滾雪團一般增長的極快。這行錢是很有勢利的,借錢給行錢的富戶稱作庫戶錢民,別看他們是出錢的人,也要巴結著行錢,尤其是有權有勢的行錢,劉忠若是到哪個富戶家去,那是要反客為主坐在上首的,主人反要侍立一旁陪笑巴結。

劉忠想著美事兒逛進後花廳,就見老爺子劉向之正坐在那兒閉目養神,身後一個俏丫環使一雙青蔥玉手正給老爺輕輕揉捏著肩頭。劉忠父母早亡,是由爺爺養大的,一見他正在花廳坐著,便笑道:“今日回來的可早,今日不曾飲宴去麽?”

劉向之聽見聲音,張開雙眼冷哼一聲,面孔似水地道:“你這小子,又去哪兒鬼混了,到現在才回來?”

劉忠聳聳肩,在椅上坐了下來:“去‘環采閣’耍樂了一陣而已,家裏有什麽事麽?”

“當然有事!”劉向之揮揮手屏退了丫環,怒容道:“你說,你在泗河邊上胡作非為了些什麽?你姨丈方才把我找了去,看他模樣,氣得著實不輕。”

“泗河邊上?”劉忠眨眨眼,忽地明白過來,不由跳將起來,惱怒道:“此事是誰傳去姨丈耳中的,真是豈有此理,若讓我曉得,一定打斷他的後腿。”

劉向之板著臉道:“你去吧,是你表妹告訴你姨丈的。”

“表妹?”劉忠軟了,訕訕地在椅上又坐了下來:“表妹……表妹不大出門的,怎麽曉得了此事?”

劉向之瞪他一眼,搖頭嘆道:“真是不爭氣啊,盡給我惹事兒。本想著,讓你和秀兒來個親上加親,憑著咱家如今的富貴,再加上你姨母必定是同意的,這事兒十停中就成了九停,可是你這小子太不爭氣,去年與人為了‘環采閣’的祝玉兒姑娘大打出手,打斷了人家的腿,鬧得你姨丈姨母都有些不待見你了,現在又這樣不檢點,真是不給我掙臉。”

劉忠撇撇嘴,不以為然地扭過頭去。表妹是很漂亮,不過真要把她娶過門兒,哪裏還能似現在這般逍遙快活,姨丈看不上他正合他的心意,他才不想攀這門親,把自己捆的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