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7章 狗咬狗(第2/2頁)

解縉的功利心是比較大的,位至內閣首輔,是他政治生涯的巔峰。而今位居其下的次輔、三輔一應人等俱都提為二品,唯獨把他留在原地踏步,這是皇上對他不滿的一個很明顯的訊號,聰明點的作法,他就該夾起尾巴,本分一段日子。

這種把戲,夏潯玩過、紀綱玩過,就連漢王都玩過。隱忍,是一種強大的力量,官場上,能夠忍得住寂寞的人,才是生命力最頑強的人,但是解縉不是這樣,他經不起這樣的心理落差,他鬧情緒,他不但在一些同僚乃至聽差辦事的小太監們面前說些陰陽怪氣的話,而且還把這種情緒表現在了工作上:稱病摞挑子。

這種表現,其實從古到今,我們可以在太多太多的官員身上見到,而且這法子也不能說就一定是錯的,因為在歷史上的確有一些強勢的閣老、權臣,一旦摞了挑子皇帝就會吃不消,不得不向他服軟。

但是你也得看看自己的老板是什麽人呐,朱棣這個大老板永遠是滿血滿魔戰鬥值無限的主兒,跟開了掛似的,你跟他鬧情緒?解縉鬧情緒,直接的結果,就是讓朱棣對他的厭惡感越來越重。

解縉想扮怨婦,結果弄巧成拙,實在出乎預料,此時想再挽回已經有些晚了。解縉這種消極抵抗,不可能做得顯山露水,這種心中不平的想法也不可能對人明言,他跟朱棣之間的這種不愉快的互動也只有兩人感受最為明顯。

朱高熾和夏潯對此少有耳聞,反倒是漢王派的人常在皇帝跟前兒說解縉的壞話,叫兩人打聽到了,兩人也曾私下提點解縉,解縉當時正跟皇上鬧情緒,壓根兒沒聽進去。這時解縉漸失聖寵,夏潯卻沒注意到,因為他的注意力已經全都放在瓦剌使者身上了。

韃靼在瓦剌那邊有奸細,瓦剌在韃靼這邊當然也有奸細,阿魯台秘密遣使赴大明告瓦剌黑狀的事兒,很快就被瓦剌知道了,瓦剌不敢怠慢,立即也派了知院答海兒趕赴金陵,進貢方物,誠惶誠恐,實際目的卻是挑撥明廷與韃靼的關系。

朱棣對韃靼的用心早已洞燭,對瓦剌的用心也不例外,不過他對塞北的看法是:“分則易制,合則難圖”,相應的政策是:“安撫弱者,打擊強者,來者不拒,逆命必殲!”因此他樂得裝糊塗,叫韃靼和瓦剌在自己這個“昏君”面前互相告黑狀,打擂台,激化雙方的矛盾。

他在韃靼和瓦剌兩國來使間大打太極推手,挑動兩邊狗咬狗,這兩條狗一直咬到元宵結束,韃靼突然拋出了一件大殺器。這件大殺器就是:瓦剌密立大汗!

本來,韃靼不想這麽早拋出這個秘密的,但是他們遣使赴明並沒有達到應有的效果,皇帝雖然把阿魯台的兄長和妹妹放了,叫人把他們送回韃靼,卻沒有中韃靼的計,向瓦剌發難。反而挑得瓦剌和韃靼之間關系日益緊張,金陵這邊兩國使節大打嘴仗,草原那邊瓦剌在韃靼邊境頻頻挑釁,摩擦不斷,阿魯台快吃不消了。

這個時候,安南戰局已經明朗,張輔兵發安南,勢如破竹一般,竟把大越國太上皇簡定給生擒活捉了。實際上,這卻是大越國皇帝陳季擴的借刀之計,雖然他拜了簡定為義父,兼並了簡定的兵馬,但是留他在那兒當太上皇,終究是個威脅,誰知道他會不會突然來個復辟。

所以陳季擴退兵入叢林的時候,暗中使了手段,叫那太上皇簡定撤退不及,被張輔抓個正著,陳季擴逃進山去之後,便說稱帝是簡定所迫,然後匆匆取消了他所謂的皇帝稱號,遜位稱王。

如此一來,雙方就大有商榷余地了,張輔也察覺接下來的仗越來越難打,陳季擴在叢林中跟他捉迷藏,光是這消耗就十分驚人,久了朝廷負擔不起,於是順勢接受了陳季擴乞降議和的要求,把簡定押赴京師。

安南暫時進入了平穩期,而韃靼這邊卻頻頻受到瓦剌侵掠,阿魯台估計大明這時已有余力對瓦剌施壓,便派人急赴金陵,授意脫忽歹拋出了他們的秘密武器,即:瓦剌秘密迎立脫脫不花為蒙古大汗!

瓦剌三王縱然陽奉陰違,也是大明屬臣,但是瓦剌三王迎立大汗,這性質就截然不同了,如果消息屬實,那就是反叛,大明勢必要做出明確反應。

更令夏潯感興趣的是:這個脫脫不花,到底是何許人也?

夏潯正全神貫注於此事,解縉那怨婦失寵般的小動作,自然被他忽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