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0章 廷杖(第2/3頁)

肖祖傑看見他,更是火冒三丈,指著他大聲吼道:“還有你,還有你,你們沆瀣一氣,一群奸黨,一群奸……咳咳咳……奸黨……”

紀綱也被噴了一臉唾沫星子,心裏那個惡心,有心躲開,身後還站著皇上,剛想到這兒,肩頭搭來一只大手,竟被朱棣一把給推開了,朱棣看著肖祖傑,氣極而笑:“好!好好!俺永樂朝中,就剩下你這麽一個忠臣了,要不是你,俺大明朝就得亡了!

你是忠臣,你是個大忠臣,忠到可以不顧朝廷律法,逾矩擅拿五品大員,再讓你這麽忠下去,一二品的朝廷命官,王侯公卿,怕也不再放在你的心裏了,連朕這個皇上,在你肖大人的忠肝義膽、凜然正氣之下,也得戰戰發抖才對!”

肖祖傑直著脖子喊:“臣鏟奸除惡,問心無愧!大丈夫行事,但求仰無怍於天,俯無愧於地,余者何求?”

朱棣寒聲問道:“我大明律法,巡按禦使巡撫天下,五品以下官員犯罪,可就地處治!五品以上官員犯法,可向朝廷彈劾!你肖祖傑逾矩拿人,致死人命,可是事實?”

肖祖傑行事酷厲狠辣,貿然擒拿五品大員,確實有錯在先,可他以都察院第一直臣自居,自忖一身正氣、鐵骨錚錚,做事但求無愧於心,余者毫無畏懼,今日又在城頭被錦衣衛羞辱得斯文掃地,一腹的金汁……和委屈,哪裏還肯服軟,他把脖子一梗,厲聲道:“臣擒奸除惡,所作所為,問心無愧!”

朱棣大怒,一指肖祖傑道:“把這個混賬行子給朕拖出去!”

兩個錦衣衛撲上來拖起肖祖傑就走,肖祖傑死命掙紮,厲聲咆哮:“皇上忠奸不分,包庇奸佞!臣擒奸除惡,無愧於心!”

朱棣大怒,他先是因為最疼愛的二兒子受了委屈,抱病在床,心中煩躁不已,既而愛妻頭疾復發,更是焦慮,眼前這個混賬行子自以為正義在手,連君臣、王法都不管不顧了,這副嘴臉,與那些自以為大道在手,連皇帝也蔑如螻蟻的建文腐臣何異?

聽那肖祖傑執意不肯認錯,朱棣頓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他用手一指肖祖傑,厲聲喝道:“拖出去!打殺了他!”

肖祖傑梗著脖子大叫:“臣擒奸除惡,何罪之有?皇上忠奸不辨、是非不明,是要做一個大昏君麽?”

朱棣氣得哆嗦,大吼道:“拖出去!拖出去!打殺了這個目無君上的混賬!”

肖祖傑振臂高呼:“皇上要殺便殺,臣生為直臣,死作直鬼!生為直臣,死作直鬼……”

陳瑛聽了崔栩寧崔禦使的稟報,匆匆趕到城門口,已然行人散去,一片安靜,肖禦使的儀仗垂頭喪氣正迎面走來,陳瑛連忙問明經過,得知輔國公楊旭路經此處,阻止了尹盛輝行兇,又訓斥了紀綱一番,叫紀綱把二人帶往君前去了,登時暗呼“糟糕”。

紀綱是個護犢子的人,跟自己又是冤家對頭,他豈能說上半句公道話?不用問,他也會添油加醋,挑唆皇上發怒,肖祖傑先前所為確實有失妥當,只怕在皇上面前少不了一頓苦頭,陳瑛趕緊策馬狂奔,直奔皇宮去了。

陳瑛進了宮門,急匆匆便往皇上日常處斷公事的謹身殿去,剛過金水橋陳瑛就站住了,前邊內監、錦衣衛排列兩行,那架勢分明是正在實施廷仗,如今已經執刑到了最後一步了,那受刑的大臣被白布一裹,兩邊悠起來往空中一搶,就要往地上摔去。

陳瑛心中一緊,脫口喚道:“且慢行刑!”

晚了!

陳瑛看得清楚,揪住兜頭那一端布匹的錦衣衛,手上刻意地一滑,人狠狠地摔在地上,是頭部先著地的,隔著這麽老遠,他都聽見“嗵”的一聲悶響!

陳瑛幾步搶上前去,扯開那匹白布,旁邊尹盛輝陰惻惻地道:“部院大人,這還欠著兩摔呢,皇上的旨意,你要阻止行刑不成?”

陳瑛扒開白綾,只見裏邊正是肖祖傑,身上已被打得皮開肉綻,頭像血葫蘆一般,那一下摔,如果想要人命,正常的摔就足以把人摔死,何況是把人悠起來先讓頭部觸在堅硬的石板上?肖祖傑已然氣絕身亡,陳瑛的心當時就涼了。

紀綱剛從宮裏出來,瞧見陳瑛到了,便不緊不慢地走過來,笑吟吟地道:“陳大人這是要進宮面聖麽?不巧的很,娘娘頭疾復發,皇上十分擔憂,已往後宮裏去了。”

陳瑛手腳冰涼,連呼出來的氣兒似乎都是涼的,可是當他慢慢放下肖祖傑的屍身,緩緩站起身時,那蒼白的臉色卻已迅速恢復了平靜,他平靜地一笑,對紀綱道:“都察院、錦衣衛都是為皇上做事的,本官也不願為了一些個人恩怨,鬧得兩衙不和。聽說輔國公恰好經過城門,過問了此事,這才請得聖裁,要不然當街打死了人,你我都要難看,如今這樣處治……肖禦使也算是死得其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