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9章 紅繡鞋(第2/2頁)

“你個狗日的混賬東西,老子給你臉了是不是?”

紀綱沖上去連打帶踢:“老子提拔你做了千戶,你還真是威風的很,敢在外面給我招災惹禍了!朝廷命官,你敢在城門口兒攔下來,打成這般模樣,你是成心叫人揪老子的小辮子是不是?今天老子不打死你,國公爺還以為我錦衣衛飛揚跋扈沒了王法!”

紀綱動手,尹盛輝哪敢反抗,抱著頭蹲在那兒,被紀綱好一通踹。

“成了成了!”

夏潯看不下去了,沉聲喝道:“你這是在教訓自家小孩子呢?把人送到禦前,由陛下發落!”

紀綱拳打腳踢一陣,怒氣一泄,渾身暢快,聞言忙滿面堆笑地迎上來道:“國公教訓的是,下官也是一時氣憤,恨鐵不成鋼呐。這個混賬行子不爭氣,惹出這麽大的事端來,我也維護不了他了,下官謹遵國公吩咐,這就把他們兩個都送到禦前去,請陛下發落!”

夏潯冷冷地瞟了他一眼,轉身便走,紀綱笑容可掬地追上一步,一個長揖到地,高聲道:“下官恭送國公爺!”

這時候楊府的車馬已經到了近前,茗兒將窗簾微微掀開一角,外邊的一切舉動,包括夏潯和紀綱的表情、動作都歷歷在目,看著丈夫返身走來,紀綱長揖相送,茗兒才輕輕放下窗簾。

夏潯上了車,吩咐道:“走!”

簾子一放,夏潯長長地籲了口氣,茗兒偎進來,柔聲道:“怎麽了?”

夏潯面色不愉,輕輕搖頭嘆道:“不知怎地,我發覺,紀綱已與我漸行漸遠,已有了嫌隙,而且……”

他皺了皺眉道:“我覺得他現在不但驕橫跋扈,而且喜怒無常,跟以前比,像是換了個人似的。”

茗兒輕輕地笑,挽住他的手臂道:“相公,既然這樣,他與你疏遠,又有何不好呢?那等招災惹禍的朋友,交來何益?”

夏潯想想,也不由笑了,輕輕捏捏她的粉頰,寵溺地道:“小妮子,就你會哄人兒!”

茗兒把頭枕在他的肩上,用細細的嗓音輕輕唱起了一段元曲兒《紅繡鞋》:

“才上馬,

齊聲兒喝道,

只這的,

便是送了人的根苗。

直引到深坑裏恰心焦。

禍來也,

何處躲?

天怒也,

怎生饒?

把舊來時威風不見了……”

※※※

夏潯的車駕一走遠,紀綱的臉色就沉了下來。

這兩年人人見了他都要帶上幾分討好的笑容,不管比他官兒大的官兒小的全都對他客客氣氣,幾時被人這樣訓斥過?如今更是不同了,他是當今皇上的心腹,未來皇上的功臣,放眼朝野,誰敢跟他這麽說話?就連太子對他都是禮遇萬分呐!打狗還得看主人呢,夏潯訓斥尹盛輝,可不就是訓斥他?尤其是,還是為了一個站在政爭陣營裏的對頭!

尹盛輝莫名其妙地站起來,鼻青臉腫地靠近,怯怯地道:“大人……”

紀綱睨了他一眼,冷哼道:“把那姓肖的拎起來,進宮面聖!”

皇宮裏頭,朱棣正聽太醫院院正文締向他稟報為漢王診病的經過:“皇上,漢王發熱惡寒,有汗不解,口渴不欲飲,苔薄白,脈浮小數,此為起居失慎,心慮焦慎,致使正氣虛弱,肺衛不固,風邪乘虛侵襲而致病……”

朱棣懶得聽他說些病症病理,打斷他的話道:“這麽說,漢王真的病了?”

文院正是個白發白須的老頭兒,慈眉善目、鶴發童顏,乃是太醫院裏真正的大國手,聞言忙道:“是,臣仔細切過漢王的脈搏,又看過漢王的舌苔,確實是發了熱寒之疾!”

朱棣聽了疑心頓去,轉而想起“心慮焦慎”四字,又不禁勾起了他的慈父之情,可儲君一事,宗法上難以繞開長子,皇後所慮的骨肉相殘更令他心生警戒,這個最疼愛的兒子,他不能不忍疼從儲君的考慮中除去,如今眼看兒子為此大病一場,朱棣心中一陣浮躁,卻又無可奈何。

就在這時,木恩匆匆走了進來,急急稟報道:“皇上,坤寧宮傳來消息,皇後娘娘頭疾復發,急召文院正診治!”

“啊!”朱棣大驚失色,慌忙對文締道:“快,快去給皇後診病!”

“老臣遵旨!”文締連忙答應一聲,急急退出謹身殿,隨著坤寧宮的小內侍去了。

朱棣心神不寧,無心再批閱奏章,起身也要往後宮探望,就在這時,紀綱帶著尹盛輝,押著肖祖傑,奔著謹身殿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