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6章 家族恩怨(第2/3頁)

因此楊嶸堅決反對,利用家族的勢力對他施加了很大的壓力,但楊鼎坤是個意志很堅定的人,他不顧家族的阻攔,執意做起了生意。這一來在家族中本來就是比較受排擠的他,處境更是難堪。族長不待見的人,族人哪有不去欺負的?

那都是些無法具體羅列的,生活中的種種瑣碎小事,就連肖管事也沒辦法講的清楚明白,可是它積累起來的欺淩和傷害,對一戶人家卻是一種無休止的折磨,這種精神上沒完沒了的折磨,很傷人。

隨著楊鼎坤這一房與整個家族關系越來越緊張,族裏的小孩子們也開始學著大人欺侮起年幼的楊旭來,楊旭每次出門總是被堂兄弟們打哭了回來,而他的母親去找妯娌們講理,也常常被人氣得臉色煞白地回來。

再後來,楊鼎坤因為正是創業階段,需要常常出門在外,鄉下人家最喜歡用的也是最惡毒的攻擊手段出籠了,鎮子裏漸漸傳起了有關楊家娘子的風言風語。敗壞名節,這是最叫人無法容忍,偏偏又無法辯白的事。這個柔弱女子,以一己之力硬捱著整個家族對她施加的淩辱和欺侮,忍受著他們的冷嘲熱諷、汙言穢語,終於有一天,她忍不下去了,她投了井。

楊鼎坤悲痛欲絕,經商這幾年為了修補與家族的裂痕,兄弟們排擠他,他忍氣吞聲;家族要修祠堂,他捐最多的錢;家族出了幾個讀書苗子,他承擔全部的費用……他已盡了最大的努力,一切的努力,都換不來他們的善意,妻子竟被他們的唾沫星子活活逼死了。

楊鼎坤大哭一場埋葬妻子之後,便帶著幼子和唯一的忠仆肖敬堂一家人離開了故鄉。他變賣了自己剛剛紅火起來的店鋪,只留下了那幢祖上傳下來的宅子。他最後一次給父母雙親的牌位上了香,第一次給自己的夫人上了香,親手給大門上了鎖,發誓總有一天,要以淩駕整個家族所有人之上的權勢地位,風風光光地返回故鄉……

肖敬堂含著眼淚把那段不堪回首的經歷敘說了一遍,夏潯聽得激憤不已,雖然他不是楊文軒,但他感同身受,他能想象得出,那些人是如何的卑劣,是以一副怎樣醜惡的嘴臉,欺侮著善良軟弱的一家人。

“楊旭的這份責任我替他扛了!”

夏潯的雙眉漸漸剔起,神色鄭重地對肖敬堂道:“肖叔,不要傷心了,咱們會回去的,咱們會錦衣還鄉,咱們會重修老宅,咱們會叫那些心胸狹隘、鼠目寸光的小人,從此只能仰視著咱們,連說壞話的資格都沒有!”

肖敬堂欣然點頭:“老肖相信,少爺一定會讓老爺和夫人含笑九泉的。”

“還有楊旭!”夏潯在心裏又悄悄補充了一句。

窗外,肖荻和彭梓祺靜靜地蹲在葡萄秧下,兩個人本來是對那位楊家未來的少夫人有些好奇才跑來偷聽,想不到竟聽到這麽一段故事。肖獲雙手托著下巴,一雙眼睛亮晶晶的,一眨一眨,也不知在想些什麽。彭梓祺的臉上則帶著一種古怪的神氣,過了許久,她才向肖荻打個手勢,兩個人躡手躡腳地走開了。

夜深了,今晚是個月圓夜。

明月當空,滿地清霜,草叢中唧唧蟲鳴。

夏潯慢悠悠地踱過葡萄架,在涼亭旁憑欄站住,低頭望著烏亮亮的池水,水中有他的倒影,卻看不清他的模樣。

一道人影慢慢從葡萄架旁閃出來,在他不遠處輕輕站定,靜靜地凝視他半晌,忽然說道:“人世間,最莫測的就是人心。物有不齊,人有賢愚,有些人,用感情道義是打動不了他的,所以,你爹用錯了辦法;對這樣的小人,你用金錢權勢,只能讓他羨慕,而羨慕之余更多的卻是嫉恨和讒毀,要讓他們乖乖低頭,就得擺出一套霸王嘴臉來,那些小人只敬畏拳頭!”

夏潯沒有回頭,只是笑了笑,看著自己在水中輕輕搖曳的倒影,說道:“可以這樣麽?你也是出身於一個龐大的家族,你該知道,一個家族不管做了什麽,家族的子弟都是很難反抗的,因為一旦他想反抗,他要對抗的就不再只是一個家族的勢力,而是視忠孝仁悌為不可觸犯的整個世俗的力量。”

夏潯幽幽一嘆道:“親親父為首,尊尊君為首,君父一體,故忠孝合一,成為整個天下評價一個人的標準。宗族擴而泛之,那就是國家了,故而冒犯家族、無視長幼尊卑者,與國之逆臣也就一般無二了,千夫所指,無疾而終……”

彭梓祺冷笑道:“只要有足夠的力量,什麽事不可為?國若不可易,那現在還是大夏朝呢,哪來的大明江山?國尚可易,一個家族很了不起麽?我聽說譽滿天下謗滿天下,沒有人能讓所有的人都誇你贊你,有人贊你,必然有人謗你,無謗無譽者,必定是平庸到了極點,旁人懶得評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