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延陵季子(第2/4頁)

他把袍袖一拂,展眉道:“你等在此守候,寡人一人過去便是!”

“大王,一國之君豈可沒有儀仗,他們敬畏季子,我們兄弟眼中卻只認得大王!阿仇、再仇願隨大王入城。”

阿仇再仇從馬上下來,大聲說道。阿仇前些日子在烏程一戰中受傷頗重,他身子健壯,經過這些時日的休養已痊愈了大半,但仍不宜拿著太重的東西,再仇便沖過去,從前方車上拔下中間繡著鬥大一個“吳”字的龍鳳大纛旗,騰騰騰地大步跨到慶忌身後。阿仇也自兩名儀仗兵手中奪過代表王權和軍權的漆金斧鉞,一人手持斧鉞兩件儀仗,立於慶忌身後另一側。

慶忌微微一笑,扶著腰間承影劍,舉步向河上那座木橋行去。

這三人在整支衛隊眾目睽睽之下,堂而皇之地過了木橋,沿著直通城池大門的那條黃土大道向前行去。慶忌身後兩個鐵塔般的漢子,一人手持金光閃閃的斧鉞,一人舉著高達四丈有余的王旗大纛,護擁著頭戴王冠,身穿王袍,手按寶劍的慶忌,旁若無人地直趨延陵城。

兩旁莊稼地裏農夫們訝然看著這一幕從不曾見過的奇景,慢慢向路旁聚集,站在稻谷地壟上看著這一行三人,時而竊竊私語,面呈驚訝好奇之色。

“呔!爾等小民,忒也無知。吳國大王在此,竟不知跪拜相迎,哪個膽敢自承不是吳人?無法無天了麽!”再仇忽然不耐,向道路兩旁的農夫們嗔目大喝,他把王旗旗杆往地上“嗵”地一頓,大旗落地,騰起一片塵霧。

那些農夫面面相覷,面現驚慌之色,阿仇把手中金光閃閃的斧鉞“當”地一撞,雙眼向他們狠狠一橫,那些農夫們終於知道怕了,忙不叠丟開手中的青銅鐮、青銅至和打成捆的稻谷,趴伏在路邊向慶忌行禮。

慶忌見狀暗暗喟嘆:“季子雖已隱居,但是在吳人中的影響,仍是無以倫比。他是一件犀利無比的道義武器,唯有他出面,方可號召城中士族揭竿而起,使我順利接收姑蘇大城。故而,要接收一個完整無缺的姑蘇,此行我必得說動季子方可!”

延陵城真的很小,與其說它是城,不如說是一座大莊院,這裏竟連守城收稅的士兵都沒有,進了城,也不見一條像樣的大道,就是普通的鄉村中常見的道路,林木掩映,鳥語花香,左邊不遠處有座碧水湛湛的池塘,池塘上倒映著白雲朵朵,還有兩群鴨子、白鵝在水面上悠閑地裊遊。

另一邊側道上是個小市場,擺攤賣貨的,也都是鹽巴大醬、柴禾布匹等日常生活用品。正前方道路兩側是一幢幢大小不一的院落民房,遠遠的可以看見一叢叢修竹掩映下朱紅色的樓宇飛檐,那裏就是季子的所在。

慶忌以前曾經來過這裏,也曾在叔祖季劄府中住過,對此路徑駕輕就熟,他也不理道路兩旁農夫、商人們驚訝的眼神,大搖大擺地走向季子的居所。

季子的居處在一條小巷中,小巷是由參天大樹和叢叢修竹構成的,行至盡頭,便見一處沒有匾額的朱漆大門,大門四敞,迎面先是一叢翠竹,翠竹叢下放著一張竹椅,一個須發皆白的耄耋老者仰坐在椅上,正在打著瞌睡,嘴角還淌著一絲細細的口水。

“你們候在門外!”慶忌淡淡吩咐一聲,舉步邁進門去。

“梆梆梆!”竹椅被敲了幾聲,老蒼頭兒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梆梆梆”又是幾下,這回聲音大了些,老蒼頭惱怒地張開眼睛,甫一瞧見慶忌的模樣,一雙老眼頓時睜得老大。他驚愕地揉揉眼睛,將那雙老花眼又湊近了些。

“不用看了,我是慶忌。”慶忌不記得他的名字,倒知道他是侍候季子多年的老人,慶忌道:“去,告訴王叔祖,就說慶忌求見!”

“啊!喔,哦哦……”老蒼頭反應過來,從竹椅上爬起來就跑。

“慢著!”

“嗯?”老蒼頭詫異地回頭。

慶忌將劍掛回腰間,淡淡說道:“擦擦嘴角的口水再去,王叔祖喜歡幹凈。”

“哦哦……”老蒼頭赧然一笑,連忙擦擦嘴角口水,返身跑了進去。

慶忌靜靜地站在竹林下相候,一陣琴聲隱隱傳來,琴聲悠揚,如風入松,透脾而生涼意,慶忌側耳聽著,唇邊慢慢綻起一絲神秘的笑意。

老蒼頭年紀雖大,身手倒是靈活,片刻功夫,又急急忙忙跑回來,恭敬地說道:“公子,季子說……”

“不必說了,你回去,告訴季劄,吳國大王召見!”

“呃?”老蒼頭為之一怔,昔年壽夢有意傳位於季劄,季劄禮讓於王兄,因此在吳國地位超然,就算他三位仍在位的兄長,也從不直呼其名,慶忌如此無禮的語氣,讓這老蒼頭頗有些詫異,愣怔片刻後,他看看按劍而立的慶忌,又看看門口一扶大纛,一舉斧鉞,威風凜凜如同天神般的兩位將軍,不禁咽了口唾沫,轉身又向後園兒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