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乘勝逐之(第2/4頁)

在他腳下,一株野草輕輕地搖曳著,整個駐紮大營的曠野上幾乎已找不到幾棵完好的青草,這一株雖未被輾踏成泥,草莖草葉也已被鮮血染紅。風和陽光,已把血跡幹涸在它上面,於是那原本翠綠可愛,洋溢著無限生機的草葉便顯得醜陋不堪起來。

慶忌慢慢彎下腰,把那株野草揪下來,輕輕攥在手中。舉目望去,漫山遍野都是各式各樣的野草,頑強地生長在山野間。昨夜,它們被鮮血灌溉了個飽,明年或許會生長得更加茂盛。

“是啊,此戰雖勝,但是自己仍危機重重,等著自己一關關的闖過去,一坎坎的邁過去,哪怕有一關失敗,我和我的大軍就會永遠埋葬在吳國的土地上。明年今日,這被自己扯斷的野草會再次長出枝葉,那個時候,我在哪裏,我的大軍在哪裏?”

“命令,全軍埋鍋造飯,傷者包紮傷口,重傷者擡入山谷擇地修養,余者全部參加戰鬥,一個時辰之後,三軍直取姬光大營!”

慶忌慢慢直起腰來,迎著東升的旭日,一字字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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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國怎樣了?”

“臣……沒事,傷的並不嚴重,大王勿需掛懷,趕緊安定軍心為是,依臣估計,慶忌必趁勝追來。”醫士還未回答,伍子胥已吃力地答道。他被慶忌一矛反撩,幾乎開堂破腹,傷口雖不深,但是大軍倉惶撤退,他被人背上山來,血把背他士卒的衣袍都已染透,因失血過多,此刻臉色一片蒼白。

闔閭恨恨地一頓足,回首望向山下。他是不得不退到此處,上了山他還可以固守待援,如果當時一味的撤兵逃跑,被慶忌自後一追,那數萬大軍不用打,就要全盤潰散各奔東西了。

慶忌的人打得實在是又快又猛,他們先以一軍襲營,鉆進吳營內部破壞了通訊,然後兩翼同時發動進攻裏應外合,最後發動預備隊,殲滅已成散沙的前營,然後任由左翼孤軍拖住吳軍血戰,集中人力先行解決了右翼,然後同時發兵攻打左翼和中軍,其慘烈遠甚於剛剛發起突襲時。

吳師中軍被潰逃的己方士兵幾乎沖垮了陣形,後來伯噽下令不許放人進營,不分敵我靠近者皆殺無赦,這才勉強維持了中軍的陣勢,盡管如此,也僅僅堅持了三柱香的時間,防禦陣形便被慶忌軍驅趕了許多營中的戰馬馱牛為前鋒,沖了個七零八落。

軍心渙散的吳軍無力阻擋慶忌的進攻,若非伍子胥死命殺回來,與他匯合一處,撤兵上山,不免要陷入被直取中軍消滅殆盡的危險。盡管撤的及時,仍有一位師帥統領殿後拒敵的兩千五百人沒能撤回來。

慶忌軍隊的攻勢實在是太可怕了,到現在闔閭也不承認是自己心急趕路,致使全軍上下沒有戰力,又兼被夜間奇襲,毀去通訊造成指揮失靈的原因。他把責任歸糾於緊跟前營被滅去燈號的左營,盡管前三營中,左營是最後一個被消滅的。

左營是他釋放的楚國囚犯、招募的楚國奴隸,這支軍隊雖然死心踏地的跟著他,卻不是吳人嫡系。姬光認為就是左營官兵被慶忌闖營滅去燈號,致使軍心渙散,才被慶忌有機可乘。可惜,左營也在被殲滅之列,否則氣頭上的他說不定會把左營軍將梟首示眾。

遠處,慶忌的人馬正在集結,就像天上的雲,漸漸聚攏,越聚越厚,漸漸成為一片鉛雲密布,隱隱閃爍著道道雷霆,一場狂風暴雨,馬上又要來臨了。

“他的人馬頂多不過我一半之數,純粹是靠夜襲穿插,斷我號信,以使得各軍亂了調度,這才被打散了,如今敗局已定,慶忌兵力上的暫時優勢已經顯現,我只能據險而守,等候援軍,方能扭轉戰局。”

姬光尋思著,扭頭向他的人馬看去,他的人隱在叢林中,這座倉促逃上的山坡並不適合作戰,一是因為山坡較緩,無險可據,二是林深草密,沒有路徑,若以少數人馬打個伏擊,然後迅速逃之夭夭,倒是個天然屏障,可是用來隱藏上萬大軍,還要用來集團作戰,那就根本擺布不開了,以致他的人只能分散藏於幾個地方。倉促之下,他也不能調人下山另擇地方了。

在他身邊,是伍子胥帶去增援左翼,見中軍遇襲又竭力殺回來的那些人,他們正站在那兒,像一群鴨子似的抻長了脖子,直勾勾地看著遠方正在醞釀風雨的那片“黑雲”。低低的喘息聲,帶著他們的驚恐,匯聚成一種令人令人煩燥的聲浪,就像一頭野獸,正在耳邊喘息。

“靠這些驚魂未定的家夥,能頂得住慶忌誓死一擊嗎?”

姬光的目光又轉回草原上那片‘陰雲’,然後越過他們,望向更遠處的山巒。

“夫概……應該能及時趕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