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各懷機心(第3/5頁)

那阿布能得齊豹托附如此重任,果然也是一個勇士。他喝止了己方人馬,單人匹馬迎向王平正在收攏的大軍,掌上托著青銅大印,王平軍中見他只是一人前來,又是這般作態,並無人上前阻止,阿布讓士卒引見到了王平面前,面對這個職銜高他不知幾等的將軍,朗聲說道:“公孟縶欲反,擅行將令,使將軍率人趕赴帝丘。如今公孟縶已然授首,齊豹大夫命我前來曉諭將軍,命將軍就近駐紮,聽候命令!”

王平軍中寂然,所有的士卒目光齊刷刷地投向王平。是生還是死,是以一死投報公孟縶的知遇之恩,還是從善如流,改投齊豹門下,王平一時陷入天人交戰之中。

王平手下將領面色各異,阿布身在王平軍中,只要王平一時令下,他手下親兵就能一擁而上,將阿布斬為肉醬,但阿布面色如常,手托印綬一動不動。

半晌,王平神色一動,悠悠吐出一口長氣,松開肋下佩劍,大步向前,走到阿布身邊,單膝下跪,抱拳施以最莊重的軍禮:“王平,遵齊大夫命!”

王平手下各懷鬼胎的將領們都暗松一口氣,阿布鐵鑄似的臉上也露出一絲笑容:“甚好,阿布會將王將軍所言如實回稟大夫。將軍可就近紮營,糧草輜重齊大夫已吩咐由青瓦關供應,將軍可去關內索取。相信三兩日內,帝丘那邊就會有軍令傳來。”

“王平遵命!”

此時慶忌與梁虎子、阿仇、再仇等人已然匯合,一見慶忌,梁虎子便大步向他趕去,慶忌一把扶住他肩頭,看看他一身浴血的模樣,急問道:“我軍傷亡如何?”

梁虎子也同時問道:“公子,帝丘大事如何?”

“公子!”阿仇再仇兩兄弟精力充沛,大戰之後余力仍強,跑到他身邊欣然叫道。

慶忌向他們含笑點頭,又對梁虎子道:“帝丘方面一切如意,公孟縶已然授首,這邊怎麽樣?”

梁虎子一聽咧嘴笑道:“哈哈,公子放心,衛人擅車戰,林中步戰非其所長,我們又占據地利,以逸待勞,打得他們一敗塗地。至於咱們,具體情形還沒報上來,不過咱們的人損失並不大。”

慶忌籲道:“那就好,此地不是說話的地方,來來來,快把咱們受傷的兄弟全都扶進關去包紮裹傷,所有兄弟就在關內休整。”

“是!沒聽到公子吩咐嗎,快快集合人馬,入關休息。”梁虎子回頭對阿仇、再仇喊了一嗓子,兩兄弟大聲領命而去。梁虎子空落落的一袖飄蕩,與慶忌站在道邊,看著自己的人馬收攏過來,受傷的兄弟在其他人的攙扶下先行運進關去,戰死者的屍體則在林中就地安葬。

“唉,一將功成萬骨枯。明知道這就是戰士的宿命,可是每每看到那些昨日還談笑言歡的好兄弟變成了一具無知無識的屍體,心中總覺有些悵然。”

谷口的風十分強烈,吹亂了慶忌束在肩後的長發。

梁虎子一身豪氣地笑道:“公子何必感懷,人生在世,誰無一死?這般轟轟烈烈,那就求仁得仁了。公子只要光復吳國,登上王位,咱們這些兄弟的血就沒有白流。帝丘那邊公孟縶一死,那就好了,咱們兄弟總算沒有白忙這一場,這回咱們的事總算不會礙手礙腳了。”

慶忌微微一笑:“那也未必,或許還會再生波瀾。”

梁虎子一怔:“怎麽?莫非……他們會食言?”

慶忌道:“食言倒未必,不過若想他們痛痛快快地支持我們,卻未必能那麽輕松便辦到。”

他拍拍梁虎子肩膀道:“走,咱們先進關,買些酒肉與眾兄弟暢飲一番。然後你們就在關內原地休整,等我命令再回艾城,我還要趕去帝丘。”

慶忌長吸一口氣,目光凜凜地道:“此刻,該是公子朝、齊豹等人分權攤利的時候了。咱們付出了,該得的,也得讓他們及時交出來,那才對得住兄弟們的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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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忌在青瓦關住了一宿,安頓士卒,慰問三軍。在梁虎子面前,他偶露心中軟弱,在戰士們面前,他卻沒有絲毫心慈面軟的表情。身為將領,可以關懷部下,卻不可以多愁善感,更不可以人前落淚。正所謂慈不掌兵,不只是用兵時,帶兵時一樣如此,一個動輒傷心感懷的將領,士卒或許會很感激於你的善良,但是一個將領的威信卻也隨之一掃而空,那樣的結果是很危險的信號。

阿布當天一直隨同王平行動,他當然不能僅靠王平幾句效忠的話就相信了他。王平沒有得到更進一步的交待,怕也不會安心守在青瓦關外待命。等王平收攏殘軍在附近擇一有活水的山谷居高駐紮,安下營盤,阿布便邀王平入帳攀談,兩人談了三柱香的時間,原本面色陰霾的王平滿面春風出來,再召眾將入帳,與阿布一同說話,原本是奉命來帝丘誅殺齊豹、北宮喜一黨的大軍,如今卻成為向齊豹效忠的軍隊,到了傍晚,雙方已如自家兄弟一般設宴歡飲,談笑風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