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六十六章 國不國(第2/3頁)

楊帆慢慢籲出一口氣,他已經可以確定,薛崇簡就是李隆基的人,而且是絕對的心腹。

李隆基遠赴潞州後,顯然不放心被囿於京師的父親和兄弟,於是他讓小妹替他收集京中的消息,使他雖在潞州,卻依舊可以對發生在長安的一切了如指掌。

但僅有這些還是不夠的,他還需要一支應急的力量,他的父兄是受朝廷監控的重要目標,如果皇帝一旦決心對付他們,身在局中的他們是無能為力的。

要脫險,唯一的希望就是異軍突出,而這個異軍無疑就是薛崇簡。楊帆乜著薛崇簡,看他此時的眼神,有著與年齡並不相稱的冷靜,哪還有一點粗魯武夫的形象。

坊間都說,太平公主府的二公子喜武厭文,是個粗鄙武夫,時常糾結一群京都俠少,狩獵演武,不務正業,如今看來,這薛崇簡竟是給自己披上了一層絕好的保護色。

轉念再想想李隆基謹慎的安排,楊帆更是心中凜凜:“這個李三郎,不簡單啊!”

薛崇簡淡淡一笑,道:“我與三郎,一向意氣相投。不錯,三郎離京後,在京中暗裏策應,護侍相王安全的人,就是我,不過,我的力量其實非常有限,頂多在關鍵時刻扮一扮劫法場闖天牢的角色。”

薛崇簡道:“我本想,若能在羽林衛中任一個軍職,最好是萬騎,哪怕只能掌握一旅之師,一旅精銳,且是來去如風的鐵騎,關鍵時刻也能成為一支真正的奇兵,可惜……”

薛崇簡輕輕嘆了口氣,一松手,握緊的雪團便掉落下去,陷進松軟的積雪:“可惜,皇帝對我家同樣忌憚重重,母親給皇後送了一份厚禮,依舊沒能給我換來一個武職,只委了我一個司禮丞的官職,與我沒有任何助益,呵呵……”

薛崇簡自嘲地笑了笑,又道:“如今韋氏獨攬朝綱,誰也無法預料他們會不會突然下手,做出什麽事來。三郎在潞州,最擔心的就是相王的安全。他說,若有不測,希望大將軍您能為相王府出一把力,以保相王安全。”

楊帆很能擺正自己的位置,並不因為現在李隆基有求於他而恣意驕狂,他輕輕點了點頭,道:“臨淄郡王客氣了,楊某既要為郡王效力,這些事自然就是楊某分內之事了。”

遠處黃羅傘蓋冉冉而來,皇帝和皇後到了。李顯和韋後攜手登城,緊隨其後的就是一襲雪白的狐裘,仿佛雪裏梅花的安樂公主。

安樂公主隨著父皇母後登上城頭,一雙媚眼向眾人微微一掃,便高傲而優雅地走向她的座位,城上人頭攢動,她並沒有看到站在角落裏的楊帆。

禦座之後紮起了黃緞的“圍墻”以遮風寒,李顯坐定之後,便笑吟吟地道:“今年上元,朕意,就不使藝伎為樂了,眾位愛卿都是多才多藝之士,不如自展才學,與眾同樂,如何?”

宗楚客、韋播等人連忙叫好,工部尚書張錫和司農卿趙履溫為了討好皇帝和韋後,更是搶先自薦:“陛下所言有禮,臣願先獻一舞,拋磚引玉!”

這兩個官兒都是慣會阿諛奉承的。安樂公主如今正在修“定昆池”,從民間征調了大批夫子,又從工部和司農寺借調了大批人手。這兩位官員為了逢迎安樂,無不依從。

為了討好安樂公主,司農卿趙履溫送人去定昆池時,居然還挽起袖子,親自拉起小車,幫著運了幾車土,堂堂從三品的高官,諂媚一至於斯,實也少見。

韋後見群臣踴躍,心中歡喜,便道:“既如此,不如就讓張尚書先舞上一曲吧。”

張錫得意地瞟了一眼趙履溫,得意洋洋地走上前去,讓樂師奏起樂曲,就在玄武門上舞了一曲《談容娘》。趙履溫也不甘示弱,緊跟著來了一段剛勁有力的《渾脫舞》。

有那既不會舞也不會歌的,就誦上一段經文,或者吟上一段古詩,反正挑些吉利話兒說就是了,也能得到李顯的贊揚和賞賜。

這些大臣平時都是一本正經、嚴肅謹然的模樣,這時各展才藝,有些為了討帝後歡心,更是忸怩作態、醜態百出,就連侍候一旁的宮娥太監都忍俊不禁。

楊帆冷眼旁觀,想起那日婉兒所說的“君不君臣不臣”,不禁搖頭一嘆,喃喃自語道:“眼看著,就要國將不國了……”

李顯和韋後興致勃勃,安樂公主趁著他們的興頭,笑嘻嘻地道:“父皇,母後,還有許多大臣不曾獻技呢,可城上寒冷,站久了怕也難耐,不如接下來這拔河就從方才不曾歌舞賦詩過的大臣們選拔,讓他們活動一下也好暖暖身子。”

李顯欣然道:“裹兒所言有理,眾位卿家,不曾歌舞賦詩的,這便出列拔河吧。”

本來以為逃過一劫的大臣們頓時苦下臉來,可是眼見皇帝興致勃勃,卻又不敢推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