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九章 一拍即合(第2/2頁)

薛懷義接杯在手,二話不說,一仰脖子便一飲而盡,頭盔上那一蓬鮮紅如血的紅纓在秋風中突突亂抖。

李昭德再取杯在手,敬楊執柔、蘇味道兩位宰相。

這兩位宰相要隨薛懷義這個只會打爛仗的渾人去與突厥名將默咄為敵,心中不無惴惴,可是當著這麽多的文武百官、皇親國戚,他們也不敢有所表現,忙也捧杯在手,故作豪邁地一飲而盡。

薛懷義乜著眼看著楊執柔和蘇味道,見二人飲罷壯行酒,立即扳鞍上鐙。

還別說,薛懷義的一身個人武勇和馬術都很不錯,這跨鞍上馬的動作瀟灑帥氣,矯捷之極。

薛懷義翻身上馬,雙腿一夾馬腹,駿馬疾奔,在靜立如山的三軍前面馳出約半裏地,猛地一勒馬韁繩,駿馬嘶鳴一聲,人立而起!

薛懷義“鏗”的一聲拔出腰間寶刀,寶刀劃著一道電光,向前用力一劈,猛地定格在空中,一聲霹靂般的大喝在軍中炸響:“眾將士,突厥狼子野心,屢犯大周,掠我財富,殺我百姓!今日,我等為國出征,此一去,不破突厥,誓不還朝!”

“不破突厥,誓不還朝!不破突厥,誓不還朝!不破突厥,誓不還朝!”

三軍將士以槍矛頓地,以刀劍擊盾,同聲應喝,聲震天地。

薛懷義仰天大笑三聲,喝道:“出征!”

說罷一馬當先,便向遠處馳去,駿馬過處,濺起一抹輕塵。

李昭德笑了笑,嘴角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他身形一轉,便有侍衛牽來坐騎,前來送行的文武百官、皇親國戚們也三三兩兩地說著話,準備回城。

“相爺,太平公主有幾句話兒想跟相爺說,她……”

李昭德剛要扳鞍上馬,一名親信侍衛便快步走過來,對他低語了幾句。

李昭德的目光微微閃爍了一下,依舊扳鞍上馬,穩穩地坐定,這才倨傲地道:“那就有請公主殿下過來吧!”說罷一踹馬鐙,昂然而去,只是把馬速刻意放緩了一些。

豆盧欽望本想趁這機會再與李相公親近親近,瞧他這番舉動便知道必有用意,倒不敢再上前叨擾了。文武百官都是人精,有那想與這位權勢炙手可熱的大宰相親近一下的,瞧這架勢便也不再上前自討沒趣了。

太平公主的馬夫許厚德得了李昭德的回信,匆匆趕回去向太平公主復述了一遍李昭德說過的話,怒不可遏地道:“真是小人得志,竟然如此無禮!他也不想想,當初他與薛和尚征討突厥時,只因意見相左,便被薛和尚揪住衣領,一頓耳光扇得他昏頭漲腦,薛和尚還不肯善罷甘休,回京後要參他一個不聽將令之罪,當時他是如何央求殿下在皇帝面前為他說好話的了。”

太平公主穿著一身男裝,正候在那裏。聽許厚德這番話,不禁莞爾道:“此一時彼一時也。如今的李昭德是母皇身邊最寵信的大臣,自然有目中無人的本錢。呵呵,他叫本宮就教,本宮過去就是了。”

太平公主笑吟吟的也不生氣,她讓許厚德牽來一匹通體雪白的駿馬,翻身上馬,便向緩緩而行的李昭德追去。

太平公主追上李昭德,與他並轡而行,先贊了幾句自他主持政事堂以來,酷吏幾乎為之絕跡的功績,也不知太平公主是有意還是無意,這個話題恰恰搔到了李昭德的癢處,李昭德立即侃侃而談,對她抒發起了自己的見解:

“公主殿下,酷吏之害,甚於一切啊!漢代的酷吏郅都,敢面折大臣於朝,不避親貴。他做太守的時候,一到任就捕殺紈絝,摧折豪強,權貴們都不敢正眼看他,稱其為‘蒼鷹’。張湯更是專治諸侯親王,誅戮富商、大姓、豪強,以強項著稱。

王溫舒治廣平的時候,大肆捕殺郡中豪猾,連坐千余家,流血十余裏。不到一年,就殺得郡中連犬吠之盜都不見了,可謂路不拾遺啊!這些酷吏不但能幹,而且大多非常清廉,郅都從來不收禮,在任的時候連親朋好友寫給他的私信都不拆。

張湯死後遺產不到五百金,王溫舒甚至連五十金都沒有。隋朝的酷吏厙狄士文更是甘於貧苦,家無余財。這樣的官吏,又能幹,又清廉,本該萬眾褒揚才是。可是為什麽從古到今,從官員到百姓,都恨之入骨,讓他們個個落得遺臭萬年的下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