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仁傑自慚(第2/3頁)

眾宰相中排名第二的是岑長倩,岑長倩是唐初宰相岑文本的侄子,叔侄兩代宰相,甚有威望,武則天登基後大封群臣,又授其爵為國公,所以地位僅在武承嗣之下。

一見武承嗣無所表示,岑長倩便欠身道:“聖人,臣以為,婁師德年事已高,又立下這等大功,聖人體恤臣子,應該讓他回京。婁師德多年來在西域營田屯糧,戍邊守城,可謂勞苦功高,如今又立下這般大功,臣以為,拜其為相,也是應當的。”

“哦?”

武則天不置可否,笑微微地又看向李昭德。諸相中,排位第三的是蘇良嗣,不過蘇良嗣已經是八十多歲的老人,身體從年初就不太好,一直告病在家,所以眼下實際上排位第三的就是李昭德了。

李昭德聽了岑長倩所言,心中很是不以為然,他是前禦史大夫李乾佑之子,出於隴西李氏丹陽房,和李靖是同支。而婁師德出身寒門,幼時貧寒之極,曾經做過放牛娃,出身高門的李昭德哪裏瞧得起他,一聽說要與他同朝為相,頓生反感,便道:

“婁師德確有大功,然婁師德之功勞多建於邊陲,一個善於屯田戍邊的軍中大將,是否就一定當得起宰相的責任呢?臣以為,婁師德可以嘉獎升遷,但是拜相卻不可不慎,婁師德還是留在西域為國守邊的好。如此一來,邊墻無事,陛下才好安心經營內政,於婁師德而言,也免得不稱宰相之職,壞了他的一世英名!”

武則天神色不變,又復看向坐在他下首的狄仁傑,狄仁傑同樣不喜歡婁師德,不過他與李昭德的理由不一樣,李昭德是因為婁師德出身寒門,所以本能地輕鄙他,而狄仁傑卻是因為他的個性與婁師德不同,他疾惡如仇,很討厭婁師德唾面自幹的性子,同時,他也真心認為婁師德不配做一個宰相。

狄仁傑道:“婁師德屯田戍邊,勤勤懇懇,確是為國守邊的一員名將,不過,宰相者,上佐天子,外撫四夷,內親百姓,使卿大夫各得任其職也。最重要的是知人善任!婁師德在這方面可有什麽建樹麽?

臣以為,西域才是婁師德大展才幹之地。陛下若要嘉獎,可以任命婁師德為河源、積石、懷遠諸軍及河、蘭、鄯、廓諸州檢校營田大使兼行軍大總管,以其統轄西域諸州兵馬。婁師德熟悉突厥和吐蕃情形,由其鎮守西陲,陛下可高枕無憂矣!”

武則天又復看向韋方質,韋方質拱手道:“臣以為李相、狄相所議,甚是妥當。”

武則天淡淡地道:“既然眾卿多以為婁師德宜留守西域,那就依眾卿所言吧。不過,這兩年來西域多事,婁師德雖無西域諸軍長之名,卻有其實,如果令其為西域諸軍檢校營田大使兼行軍大總管,不過是為他正了個名,朕有功必賞,這賞賜可嫌輕了些。嗯!就讓婁師德遙領一個兵部侍郎、檢校兵部尚書吧,實任河源、積石、懷遠諸軍及河、蘭、鄯、廓諸州檢校營田大使兼行軍大總管,眾卿以為如何?”

武承嗣知道西域兵權他無論如何是拿不到了,只要這朝裏不再增加一個跟他唱反調的宰相,他是沒有什麽意見的,當下點頭稱是,其他幾位宰相也是連連點頭,岑長倩一見眾宰相的意見都與他不同,便也不再堅持己見。

只有韋方質想了一想,謹慎地提醒道:“聖人,婁師德獨領西域兵馬,如今有名有實,權柄太重了,按我朝舊制,是否應該選派一位禦使充任監軍,以分其權?”

武則天搖頭道:“自古名君遣將,閫外之事悉以委之,鮮有監軍之事。戰場形勢瞬息萬變,大將若不能獨斷專行,使一監軍掣肘之,軍中事務無論大小皆須承稟,以下制上,實為弊端,朕派兵遣將,不予監軍!”

韋方質拱手不言,武承嗣見他吃癟,冷冷橫他一眼,心中略生快意。

武則天道:“好啦,朕召你們來,就是為了商議如何賞賜婁師德一事,事情既然有了結論,各位宰相都退下吧,狄國老留下,朕還有事問你!”

眾宰相一聽都拱手退下,只有狄仁傑一人留下。等到殿上一靜,武則天便含笑問道:“國老,你方才說,為宰相者,最重知人善任,所以婁師德不宜為相。那麽,你認為,婁師德不是一個慧眼識人,善於發掘英才的官員麽?”

狄仁傑略有傲意地道:“婁師德之才能,僅限於屯田守邊,戍衛邊墻罷了。臣只聽說,他唾面自幹、戒驕能忍,脾氣麽,好得很。至於知人善任的本事,呵呵,臣倒從未聽說。”

武則天“喔”了一聲,若無其事地道:“今日咨詢眾卿之前,朕就已有所決定,無論做什麽官,婁師德都是依舊要留守邊陲的,至少……也要讓他再留守兩年,給朕兩年的太平時光,朕就能做好收復安西四鎮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