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美麗的誤會(第2/2頁)

小太監追上來的時候,忽然發現上官待詔走路有點順拐。

……

上官婉兒自幼生長於深宮,幼時見過的男人只有太監,待她得武後賞識,成為武後身邊的待詔之後,替武後掌管弘文館,秤量天下才學之士,接觸的大多是博學鴻儒,其中很少有年輕的士子,大部分都是年屆花甲的老人。

即便有年輕的官員、士子,誰又敢對這位上官待詔無禮?所以,她實在不曾有過哪怕一丁半點類似的遭遇。這位上官待詔從小接觸的是詩詞歌賦、典籍文章,隨侍武則天後,又精通案牘文書、政務管理,唯獨於這感情一事,她是一張白紙。

從民間招來的女子,對男女情愛之事更了解一些,可是誰又敢跟她交流這些事情?所以這位上官待詔在這方面的經歷,比一個十二三歲的小丫頭還要遜。

於是,深宮生活就把她養成了一個在政務官場上是運籌帷幄、精明幹練的內相,在情場上卻懵懂無知的一個雛兒,智商和情商畸形發展的女人。

她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應對眼前這種場面,她知道武後有男寵,作為天後的身邊人,有時候甚至為天後安排侍寢幽會的事就是由她來一手包辦的,可這不代表她自己對男女之情了解多少。

一個從未經雲雨的小姑娘,即便再清楚兩夫妻睡在一張床上要做些什麽事,也不代表她自己躺在一個男人懷裏時依舊能從容自若。

如果宮裏有奴仆下人做了錯事,她知道該怎麽處理;宮裏的嬪妃出些問題,她也能處置得非常妥當;朝中大臣背景各有不同、勢力錯綜復雜,即便貴為天後,要處置起來也要考慮方方面面的關系,作為天後的助手,處理這些問題她一樣遊刃有余。如果有人對她不敬,她當然更清楚該怎麽處置。

可是……

楊帆這算是對她不敬麽?

應該算是不敬吧?或許只是失禮?他沒做什麽,也沒說什麽,只能算是……癡迷吧?

上官婉兒腦子裏亂糟糟的,也不知道是想給楊帆找一個有罪的理由,還是想替他做無罪的辯護。她忽然想到了上午剛見到楊帆時對楊帆眼神的異樣感覺:“難怪覺得他當時有些不對勁兒……”

忽而,她又想起蹴鞠場上楊帆那結實有力的一抱,她的心更亂了,細嫩的掌心緊張得沁出汗來,斥責他?貌似不妥。懲罰他?太不講道理了。但就這麽輕易放過他……,又有些不甘心……

婉兒的心越來越亂,一向優雅的宮廷步調也是越走越亂,最後走成了順拐。

坊間有個話本兒,書名叫《天注定》,講的是一個遊俠的故事,有位遊俠跟蹤一個神偷,闖進一所莊院,恰好撞見富家千金正在入浴。結果,遊俠成了那位千金小姐的情郎,而那個神偷則被追殺至死。神偷臨死百思不得其解,同樣的遭遇,憑什麽待遇天淵之別?有人一語道破天機:“誰叫你生得獐頭鼠目?”

上官婉兒現在就是這副樣子了,楊帆在球場上的英姿和他俊朗的外形,早就在婉兒心中留下了良好的印象,而當日楊帆在球場上的那一抱,更是讓婉兒在冬夜寒衾時有綺思,所以發覺楊帆偷窺她,直接的反應就是又羞又窘,心慌意亂。若換一個人你試試,敢盯著上官大小姐的屁股看,早挖出你的眼珠子!

終於,史館到了,上官婉兒長長地松了口氣。再這麽走下去,她擔心自己會因為腳步錯亂而把自己絆倒。

史館在中書省西面,兩個衙門口兒離得不遠,可是熱鬧勁兒卻截然不同。中書省衙門進進出出,人流不斷,史館門口卻是門可羅雀,靜悄悄的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上官婉兒站住腳步,一顆心仍在狂跳不已,越是想保持平靜,越是覺得窒息,她心慌慌地避讓著楊帆的目光,吩咐道:“你們……把卷宗放到那間偏殿去。”

楊帆可不知道自己無心的舉動在這個感情比一張白紙還白的女子心中激起了多麽大的波瀾,雖然看她臉色潮紅,還以為她走得太急,氣息不勻。楊帆渾未在意,與那小太監徑向儲放案牘的偏殿走去。

待得二人走遠,上官婉兒才急促地呼吸了幾口,那種窒息的感覺稍稍得緩。她按著心口,感覺一顆芳心漸漸平穩下來,臉色似乎恢復了正常,這才向正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