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太公釣魚(第2/2頁)

天愛奴擺了擺手,沒有聽他啰唆,她徑直走過去,目光只輕輕一掃,便相中了那頭漂亮的母豹。李俊道:“小娘子,這只豹子,價值……”

天愛奴豎起一支纖纖玉指,制止了李俊說話,然後緩緩前指,點向那頭體形修長、花紋妖麗的母豹,說道:“就是它了!”

母豹就像聽懂了她的話似的,恰在此時仰起頭,張開血盆大口,露出一口雪白鋒利的牙齒,發出一聲令整座牢籠震撼的咆哮,然後伸出細長血紅的舌頭,優雅地舔了舔自己的鼻尖……

……

在唐代,胡人在大唐經商開店,開的最多的就是珠寶店和酒店。珠寶自不待言,西域珠寶無論是造型款式,還是珠寶成色,都較大唐本地的珠寶出色,而胡人酒家眾多,卻是因為胡人酒家有胡姬。

男人是酒店最大的消費群體,年輕貌美的胡姬侍酒,自然會引得酒客們趨之若鶩。

“摘蓮拋水上,郎意在浮花”,醇酒美人,相得益彰。

漢家女子拋頭露面做酒店侍應的太少,沒有競爭力。因之,胡人酒店越開越大,档次越來越高,成為達官貴人、巨商豪賈們最喜歡逗留的所在。

故而長安、洛陽一帶的大酒樓,一般都是胡人開的。

敦厚坊毗鄰北市,是洛陽極熱鬧的一處所在。敦厚坊內的“金釵醉”,就是洛陽城裏數一數二的胡人酒家。

天愛奴帶著楊帆和青衣小婢走進去的時候,台上正有幾個胡姬在跳舞。酒店極大,卻只有一層,中間是一個圓形的兩尺高的表演舞台,舞台直徑數丈,四面八方的酒座都以這舞台為中心相向而置。

如果有些酒客不想與其他人看見,夥計就會搬來座屏在他們的酒席外圍上三面。面朝舞台的正面會另置一幅折屏,如果客人不喜歡看舞台上的表演,想要更加私密一些的環境,那麽就可以用折屏把正面也擋起來,這就成了一個四面不見人影的雅間了。

但是到這裏來喝酒的人,很少有把四面全擋起來的,他們到這裏來飲酒,本就是為了醇酒美人,哪會把美人隔在席外呢,他們喝得高興了,還會跳上台去,與胡姬一同歌舞一番,甚或把胡姬趕走,來段獨舞呢。

能出現在這兒的酒客,非富即貴,這等有身份的人如此行徑,放在其他朝代,必定難以想象。你能想象一位富甲天下的七旬老翁,抑或一位年近六旬、學究天下的士林領袖,又或者是一位年過半百、牧守一方的使君大人,在朋友、隨從、下屬,乃至完全不相識的人面前,醉態可掬地揮手踏足,歌舞自娛麽?

可是在這個時代,很正常。不但對那些地位尊崇、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們來說很正常,就是對那些已經嫁人生子的婦人或者還養在深閨的姑娘們來說,也很正常,這無關於身份和地位,而是一種習俗。

自魏晉南北朝,乃至隋唐,胡漢融合很密切,數百年下來,胡人的文化、思想、風俗、習慣大量被中原漢文化吸收融納,成為了它的一部分。高官貴族酒興到了,當眾歌舞一番,就成了一種很風雅很有品位的活動。

當年李靖滅突厥的消息傳到京裏,大唐天子李世民大喜若狂,就轟開舞姬歌女,自己扭腰擺臀地在大殿上跳了起來,時任太上皇的李淵還搶過歌女手中的琵琶給兒子伴奏。大臣們也跟著起哄,一起離席跑到殿上,載歌載舞。

想象一下,一群穿著文武官袍,或絡腮胡子、或白發蒼蒼的大老爺們,在莊嚴肅穆的大殿上張牙舞爪,簡直就是群魔亂舞。十多年後太子李治喜得長子,作為爺爺的李世民又跑到兒子的東宮裏帶頭跳起舞來。

皇帝如此、百官如此,在民間,這種現象更是司空見慣。

酒店裏,人們都自得其樂著,誰也沒有注意到走進來的這一行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