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出個損招

楊淩摸了摸鼻子,訕訕地回到椅邊坐了,實在無聊之至,忽地想起今天的事情,趕緊在自己的書箱中翻了起來,那本厚厚的《大明律》果然亦在其中,便捧起來細細看了起來。

正翻著有關訴訟的條例,韓幼娘又捧過來一杯熱氣騰騰的茶來,楊淩不禁掩卷長嘆:“封建社會的男人,可真夠男人哪,現代社會上哪兒享受這待遇去?”

那時普通店鋪做工時間不像現在這麽緊湊,中午休息時間極長,大約現代的下午兩點多鐘才繼續開工,所以楊淩喝著熱水翻著書,韓幼娘便坐在炕沿兒上做著針線活兒。

手指靈巧地在針線上打了一個扣兒,舌尖兒一舔線頭,穿過針去,她一條腿擱在炕上,仔細地縫起了衣裳,時而還溫柔地瞥一眼正專注地翻著書本的丈夫。

楊淩翻了半晌,細細琢磨了一陣,倒未在書中找出有利於馬昂的條例來,看來辦法還得著落在自己從後世學來的那些冠冕堂皇、損人利已的“太極拳”功夫上。

他擡起頭上長長地籲了口氣,恰看見韓幼娘將棉袍湊到嘴角,有牙齒咬斷了線頭兒,可是一雙眼睛卻甜甜地看著他,與他雙眼一經對視,卻又立即慌亂地閃了開去。

望著這個才十五六歲的俏麗少女一副小婦人模樣,饒是楊淩打定主意只把她當成個可親可愛的小妹妹,仍是禁不住心中一蕩,這種溫馨的感覺,是自己九世輪回以來從來不曾有過的,在這麽一個溫柔體貼的妻子,生活的節奏緩慢悠閑,豈不正是自己夢寐以求的生活麽?豈不正是自己苦苦追增、應該珍惜的溫情麽?

韓幼娘低著頭納著針線,察覺到男人一直在看著她,心頭忍不住發起慌來,手上一亂,“哎呀”一聲,針尖兒刺中了自己的手指。楊淩連忙摞下《大明律》,搶過去握住了她的小手,只見食指上沁出了一滴鮮紅的血滴。

楊淩四下張望了一眼,這才省得古人為什麽刺破了手指要用舌頭去吮了,倒不是他們懂得唾液可以消毒,而是實在沒有什麽可以用來擦拭血跡的,總不能用衣服去擦吧?於是他也有樣學樣地將韓幼娘的手指放到嘴裏,輕輕地吮著,舌尖一挨著她的手指,韓幼娘的身子就是猛地一抖,頓時紅霞上臉,熱氣盈人。

楊淩薄嗔道:“看你,上午在外邊做工,在家裏還不歇歇,這又是做的什麽?”

韓幼娘垂著細細密密的眼睫毛兒,乖乖地任他輕輕按著自己的指肚,怯怯地說:“快過年了,你還沒有一套像樣的袍子,我想著你是有身份的人,這樣子出門豈不叫人笑話,所以趕著給你做件新袍子。”

楊淩喟然一嘆,越是相處得久,越覺得自己虧欠她良多,那種心疼的感覺,好像不知欠了她幾世的情了。他無言地緊了緊手,綿綿切切的情意波及他們的全副身心。

楊淩輕輕撫摸著這個才十五歲的女孩兒的小手,心中感慨萬千,還該是背著書包上學的年紀,卻已成為一個溫淑賢良的妻子了,這萬惡的舊社會……真令人感動啊。

大明律規定女子十六出嫁,不過民間少有遵守的,大明的律法有的很嚴,動輒就是殺頭之罪,但是對這一條官府卻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恍若不見。

按了會兒手指,估計不會再流血了,楊淩才輕輕捏了捏手指,微笑著說:“好了,還疼麽?”

“不疼!”聲音媚得很,楊淩這才發覺她眼簾微垂,神情忸怩,嘴角帶著一絲甜甜的笑意,俏麗而稚嫩的臉蛋兒上有種極為溫柔恬靜的氣質,那是一種成熟的女性面對著摯愛的人才會展露出的一種神態。

那種溫柔恬和的氣質是她以前從未展露過的,呈現出的那種女性的溫柔氣質。屋外雪花飛落,雪落無痕。韓幼娘的心兒無比踏實,那種綿綿切切的情意在她的心裏蕩起層層漣漪,大半年來擔驚受怕、含辛茹苦的悲酸似乎在這一刹那都離她好遠好遠。

楊淩也不禁看得癡了,癡癡相望半晌,這種靜謐甜密的氣氛終被門外一聲大嚷破壞了,只聽一個男人的嗓門在外邊喊道:“楊淩楊公子是住在這裏嗎?”

韓幼娘“呀”地一聲,這才從陶醉中醒來,忙不叠地縮回了手,楊淩微微一笑,轉身走到門口拉開房門,紛紛揚揚的雪花順風飄了過來,回來吃飯的片刻功夫,外邊已蒼茫一片。

楊淩定睛一看,只見兩個衙差手按腰刀站在門外,身上已披了厚厚一層雪,後邊卻有一個少女,披了件白色大氅,手中執著一把黃色油傘,大氅上端狐狸圍脖白絨絨的圍住了她的脖子,只露出一張素凈如出水蓮花般的嬌俏容顏,漫天雪花中猶如仙子謫塵一般。

這兩名衙差正是鎖了馬昂去衙門的差人,所以認得楊淩,一見開門的果然是他,連忙拱手道:“呵呵,果然是楊秀才,小的這廂有禮了。小的奉閔縣尊之命,護送馬小姐來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