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二一章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唐順之當年給沈默一套六冊的天書,曰《左》、《右》、《文》、《武》、《儒》、《稗》,號稱每一冊都蘊含著大道至理,任何人只要掌握其中一道,便可建功立業,名垂青史。

但這書有一樣毛病,就是太高深,而且唐順之畢竟是個足不出戶的書生,很多東西都是他究前人所學,演未有之變的,說的直白一點,都是他推理出來的,但未經實踐,其是否靠譜就難講了。

沈默擔心自己走火入魔,所以一直未有瞻仰,覺著還是找只小白鼠試一試會更好,便給戚繼光拿來了,想來能成為民族英雄的人,應該不至於那麽容易崩潰掉。

不過他還是小心地叮囑道:“參詳的時候盡量記住,要批判的學習。”

“末將知道。”戚繼光鄭重點頭道:“盡信書不如無書。”一句話便讓人知道,為什麽他可以名垂青史,稱為名將了……只不過現在有了沈默的摻和,也不知他還能不能成為民族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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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闌酒冷,宴席結束,戚家夫妻將送到兩家貴客送到門口,直到巷口空無一人才轉回。

回到屋裏,戚繼光便黑著臉坐下,一句話也不說。戚夫人結識兩個姐妹,心情十分舒爽,看到丈夫的臭臉,便笑問道:“怎麽這是?誰給你氣受了?”

“你!”戚繼光悶聲道。

“我怎麽了?”戚夫人驚奇道:“炒菜做飯待客,哪樣怠慢了人家?”

“你落我面子了。”戚繼光看她一眼便將目光投向屋頂。

“我怎麽落你面子?”戚夫人眯眼道:“今兒還不是你讓幹啥我就幹啥?”見丈夫還是一臉死相,戚夫人有些不耐煩道:“我說戚元敬,你到底怎麽了?”

戚繼光眉頭一皺,提高嗓門道:“以後不準叫我的字,把我的臉都丟盡了!”

“原來為這事兒啊……”戚夫人失笑道:“叫了這麽多年了,一時改不了口,我盡量不叫就是。”

“不是盡量,而是必須!”戚繼光吹胡子瞪眼道:“你看人家歸夫人、沈夫人,都是知書達理,溫文爾雅,讓人怎麽瞧怎麽舒服。”說著也不知哪來那麽大火氣,竟然道:“你看看你,哪一點能比得上人家!個子這麽大,跟一丈青似的,只知道舞刀弄槍,半分女紅都不會,你哪一點像個女人你?”

戚夫人起先緊緊抿住嘴,並不想跟他吵,但當聽到他說最後一句時,便再也忍耐不住了,柳眉倒豎,勃然而發道:“戚繼光,你什麽意思?我哪點不像女人了?”

戚繼光一撇嘴,鬼使神差道:“連孩子都不會生,你算什麽女人?”說完就後悔了,趕緊改口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

卻已經晚了,只見戚夫人擼起袖子,緊緊腰帶,面無表情丟下一句道:“後院等你,不來不是男人。”

在丫鬟們的竊笑聲中,戚繼光嘴角一陣抽動,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嘴巴子:‘我這張臭嘴啊,怎麽沒有把門的呢?’但是男子漢大丈夫,輸人不輸陣,該去還得去。

於是他束好練功腰帶,帶上護膝、護腕,想一想,又將一件護心鏡揣在懷裏,這才硬著頭皮到了後院。

月下夜涼如水,戚夫人一身練功服,勾勒出動人的曲線,蘊含著無窮的活力,更顯得英姿颯爽,猶若女戰神一般。見戚繼光終於磨蹭出來,她才冷哼一聲道:“挑兵器吧。”

“還是空手吧。”戚繼光吭哧半天道:“刀劍無眼,若是傷了你……或者我,都是不好的。”

“隨便。”戚夫人哼一聲,便拉開架勢道:“別磨蹭了!”

戚繼光心中無奈地嘆口氣,暗道:‘攤上這麽個野蠻媳婦,正是我人生的不幸啊。’只好不情不願的上台,也擺開架勢,道:“意思意思就行了,別真打啊……”

事實上,人生更不幸的是,攤上個你打不過的野蠻媳婦……

一刻鐘後,戚繼光被壓在地上大叫道:“莫打了,莫打了,我認輸還不行……”

戚夫人騎在他身上,依舊猛捶,怒道:“這次不把你打開了瓢,你就不知道誰該怕誰。”

“別打臉,至少別打臉啊,我明天還得見人呢……”戚繼光抱著頭,哀求道:“大人不記小人過,你就原諒我這回吧?”

戚夫人雖然武藝高超,但畢竟是個女子,打著打著便累了,改為揪住戚繼光的耳朵,擰成麻花狀道:“以後還敢不敢胡說八道了。”

“不敢了,不敢了,打死也不敢了。”有道是好漢不吃眼前虧,戚繼光連聲告饒道。

“我是原先就不能生嗎?”見他告了饒,戚夫人的氣也消了不少,悲戚之情卻油然而生道:“兩個兒子都夭折了,我知道你心疼,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比你更心疼,可我不想讓你戚家絕後,才咬著牙懷上第三個,結果心情郁積,動了胎氣,結果孩子沒保住,我也……沒法再生育……”說著說著,悲從中來,掩面嗚嗚哭道:“我不想有個孩子嗎?我做夢都想有人管我叫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