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西爾維夫人:活著真是太難了!

米爾森先生當時的行為,給阿爾帶來了很深的影響。

但他根本來不及、也沒時間和精力去細想和思索……

因為冬天快到了。

這孩子現在滿腦子都是:必須把取暖費交夠,要給媽媽、弟弟妹妹買一些過冬穿的厚實衣服,漏風的窗戶要雇人修好,家裏食物吃光沒?吃光也要買一點兒。還有,等到來年,弟弟約翰歲數差不多也該送去上學了,學費是不是也要準備出來?

除此以外,還有一個更嚴重的問題。

西爾維夫人這一胎到底是什麽時候生?這玩意兒怎麽搞?找個產婆?送去醫院?還有,等生了之後呢?奶粉、尿布、搖籃……

阿爾默默盤算著手裏的錢,很快就發現,之前賺到的那點兒錢根本不算什麽。

但他骨子裏有一種韌性,就也沒什麽氣餒的情緒,更不想去怨天尤人,只毅然將身上所有錢全掏出來,又一次投入到了那份不怎麽光彩的黃牛事業中。

這一次,除了那部《漂亮先生》的劇外,他又挑挑揀揀地買了一些上輩子聽說過,近期要登上舞台,可暫時沒什麽人看好的小演出票,類似什麽馬戲團表演,滑稽戲、鋼琴獨奏什麽的。

然而,在賣票的史密斯先生看來,這些演出彼此間毫無聯系,單拎一個出來,也看不出有什麽能賺錢的地方,所以,就將阿爾的行為判斷為又一次莫名其妙的狂賭。

為此,他好心地極力勸阻,試圖讓對方停止這麽亂花錢的自殺行為。

可阿爾絲毫沒有改變主意的意思。

他堅持要這麽買。

賣票的史密斯便自認已經仁至義盡了,不再多言。

但讓他吃驚的是,這些演出後來雖不及《漂亮先生》那麽一票難求的紅火,但也一點兒都不缺觀眾。

阿爾購入的所有票都神奇地在演出前成功賣出,到了最後,居然沒有一張票砸在手裏成了廢紙。

盡管這些票在價格上沒辦法像《漂亮先生》一樣賣出高價,可每張加個幾塊還是可以賣的。這麽一來,賺得乍看沒以前那麽多了,可勝在細水長流,一路加加減減地算下來,居然又是一筆不小的錢款。

賣票的史密斯目瞪口呆:“你到底是個什麽神仙下凡啊!”

於是,他看阿爾的眼神真的像是在看神明,偶爾打招呼時,還情不自禁,發自內心地稱呼其為“幸運的阿爾”。

可阿爾畢竟不是真的幸運。

這種不加遮掩地急切賺錢、且有些樹大招風的行為,不免引起了一些同為票販人的嫉妒。

阿爾自己也並非不知道這樣做有些不妥。

可生活所迫,只好鋌而走險。

於是,某天回家的路上,他果然就被人堵在了小巷子裏。

三、四個成年人合起夥來一起欺負一個十三歲的孩子,威脅他從此退出票販行列不說,還得寸進尺地要求他把那部劇大賣的內部消息說出來(他們不相信幸運,以為阿爾有什麽內部消息)。

阿爾早有預料,一句廢話沒說,幹脆利落地就撲了上去。

別看他人小力微,打架沒什麽章法,但氣勢很強硬,而且像條小瘋狗一樣亂咬人。其中一名個子比較矮的成年人便一個不慎,被他狠狠咬住了耳朵,接下來的過程就糟透心了,因為不管怎麽踹他、打他、拽他,他就是王八咬手指——死不松口!

幾名成年人就都有點兒慌了。

畢竟,哪怕表面裝得再兇,這種只敢找小孩子麻煩的家夥能算什麽狠人呢?充其量不過是混入狼群的哈士奇,別說是遇到真狼,如今僅僅是遇到條超兇的小狗崽,他們都要被嚇得尾巴毛炸起來了。

——這事不對啊!

——怎麽是這個發展呢?

——這和我們想得不一樣啊!

——我們就是想嚇唬嚇唬人,可你怎麽玩上命了呢?

——別啊,咱們不能好好說話、好好商量嗎?

——幹嘛一上來見血呢?見血多不好啊!

除了以上十分費解的想法外……

空氣中還回蕩著那名被咬住男子快哭了的淒慘叫聲:“耳朵,我的耳朵快被咬掉了!天啊,快拉開他,拉開!啊啊啊啊,我的耳朵啊!我的耳朵要被咬掉了!我沒耳朵了……嗚嗚嗚!”

總之,這場危機以一種稀裏糊塗的方式結束了。

幾名成年人慌不擇路、像是見鬼一樣地跑出去老遠。

阿爾吐了口嘴裏的血沫,脫力地靠在墻上好久,才緩過來,慢吞吞地往外走。

等走到巷子口,卻不小心撞見了總在附近翻垃圾堆的一名流浪老人。

老人這會兒手裏還抓著一個破麻袋,一眼就看到這孩子唇邊和身上的血跡,頓時驚恐地瞪大眼睛:“上帝啊,你這,這,這是幹了什麽?”

“沒幹什麽,我在打老鼠。”阿爾輕描淡寫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