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八章 演員1

“你還真以為過兩天能出去?”

“對啊,想也知道誰是鬼啊!”

“……”

“衣服開線了……左邊,我來幫你補。”

一間極為華貴的布景房間裏,鞏麗翻出針線盒,蹲下身,幫張蔓玉脫掉旗袍。

張蔓玉裏面是一套深色的睡裙,露著大片的胸口和雙臂,她披上一件大衣,坐到沙發上:“你不是跟我說,你家裏一直要把你培養成一個大家閨秀麽?”

“對啊。”

“這還是第一次看你做女紅。”

“哢!”

陳可新喊了停,道:“兩個人交流的感覺差一點,讓人覺得不是那麽親近。”

“老張,那個讀女工,不是女紅。”姜聞見縫插針就發表意見。

“My God,我用國語念出來就很難了……女工,好我知道。”張蔓玉點頭。

“再來一遍!從蹲下開始。”

“Action!”

“哢!”

又拍了一條,比上次強了些。按陳可新的標準有85分,其實就可以過了,正想拍下一場,忽見許監制站起身,向工作人員示意:

“暫停!”

“怎麽了?”

“導演,我們需要交流一下。”

姜聞一聽,連忙湊近看熱鬧,而許非走過來,道:“幾天拍下來,我始終覺得兩位女主角沒入戲。

技法上沒問題,能打個80-85分,但我想要的是90分,甚至99分。她們現在缺少好演員間的碰撞,讓人回味的那種東西。”

“是有一點。”陳可新又不是沒水準,當然能看出來。

“倆人都挺慢熱的,能不能把激烈的戲挪到前面,先把感覺逼出來,再拍這種相對平和的戲份?”

“你說刑訊那場?”

“對。我了解香港電影的工作方法,非常快速,但這部戲我希望能一場一場的打磨。”

“……”

陳可新瞅瞅港方代表魯監制,對方欣然贊同:“可以,我們做的是獻禮片,當然不能馬虎。”

兩邊資方都發話了,導演就幹唄。

於是臨時調動,先拍其他戲份,明天拍顧曉夢受刑,跟著是李寧玉受辱。

鞏麗一聽就緊張了,拉住許監制:“真要明天麽?我還沒準備好。”

“很困難?”

“非常困難,因為,因為……”

她比劃著手,擰著眉毛:“我的表演習慣是盡量貼合人物。我得自己想象,如果是我受到這種酷刑,會痛成什麽樣。

可我現在想象不出來,它這個太,太慘無人道了。”

“沒關系,等拍的時候慢慢熬,一點點感覺就出來了。”

許監制說風涼話,還誠懇的打氣:“我相信你的實力,加油!”

加你個粑粑!

鞏麗壓力特大,多數演員可能一輩子都碰不到這樣的戲,二三流的糊弄糊弄也就過去了,偏偏她是戲比天大這種。

而且這麽多優秀同仁盯著,自己過不去多丟臉啊!

張蔓玉沒講什麽,但也很緊張。

整個一白天,倆人都在刑訊室轉悠,摸摸那根麻繩,看看那套“測量”工具,臉蛋一陣白一陣青。

話說大陸科班出身的演員,確實有程式化,不靈動等缺點,但基本功非常紮實。

鞏麗拍《秋菊打官司》,在農村幾個月不洗澡,用洗衣粉洗頭發,努力讓自己變得粗糙,貼近人物。

《藝伎回憶錄》光轉扇子就練了一個月,《中國女排》跟著郎平,觀察一舉一動。

此類演員覺得再正常不過,戲瘋子出了一代又一代,可惜逐漸斷档,年輕的戲瘋子越來越少。

許非湊齊這班演員,拍個80分就OK了?那不鬧笑話呢!

他覺得兩位女主感覺不夠,需要折磨一下。

……

次日,片場。

許非要求所有人都在。

刑訊室的墻壁冰冷,地面潮濕,分不清是什麽顏色。帶點黑,帶點青灰,還有未沖幹的血跡混在一起。

青幽的光一照,仿佛從頭頂腳下,從四面墻裏都滲出絲絲冷意。一根麻繩橫在中間,兩邊釘死,沒風似也在晃蕩。

鞏麗幾乎一宿沒睡,反復琢磨該怎麽演。先跟工作人員進到小屋,套上兩件非常厚實的安全褲,穿上帶血的裙子,披頭散發。

妝容不再嬌艷,慘白的。

再一出來,就看到有人拿著鋼刷子,在那根麻繩上刷……幾下過後,粗糙的麻繩變得更粗糙,毛刺兒立起,尖銳如釘子。

更有鋼刷掉落的金屬屑,撒在上面亮晶晶的。

有些事情的確有性別差異,男的還好,女同志全部變色,張蔓玉不上都覺著脊梁骨冒涼風。

“可以麽?”

“預備!”

“Action!”

她先受到了鞭刑拷打,渾身是血的癱在架子下面。

龍套特務拎著桶水,嘩的澆下去,葛尤正要上前,忽聽許非道:“水不夠,再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