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二章 全員大幹

韓三坪的爹是地方高級幹部,家境優越。

77年進峨眉廠,後考入大學,畢業到北電進修,跟著又回到峨眉廠任副廠長、導演。他操持過一屆金雞百花獎,拍了部《毛爺爺的故事》,在圈內有些聲望。

此人行事極有主見,決斷力強,外在姿態卻很平和。

“我初來乍到,都說北影廠水深,兩位還要多多指點。”

“不敢當。我個人一點淺見,首先要敢於管理,提攜新人,增強業務能力……”

北影廠比較特殊,吳孟臣也想拉攏,很大方的講了一堆。

許非也道:“如今改革,就是把電影從計劃經濟改成市場經濟。不管中間怎麽曲折,最終目的不變。

所以生產單位都得考慮這個問題,別等市場經濟來了,才發現自己邁步晚……”

一講短期,一講長遠。

韓三坪連連點頭,道:“受益良多,我敬兩位一杯。”

許老師開車,以茶代酒,末了道:“您上任之後,主管生產?”

“對,生產、發行和行政。黨務、人事等還由成廠長負責,我得多學習。”

“姜聞的新片您應該聽說了,掛的北影廠廠標。現在做後期,我打算送出去參展。”

“什麽展?”

“看時間,趕上哪家算哪家。”

“哎,張藝某的《活著》也拍完了吧?據說尺度特別大。”吳孟臣插了一句。

“那是合拍片,只在境外上映的話,內地管不著。我覺得很有這個可能。”

許非應了聲,繼續道:“《陽光燦爛的日子》過陣子會送審,通過了才能出國,我估計上映前還得細審。

若有需要的地方,還請您幫個忙。”

“一定,一定。”

韓三坪先表個態,道:“廠標這回事啊,全國都在賣,無奈之舉。許先……哦,小許以後有拍攝計劃,大可以合作。”

“對了,你電視劇不管了,電影有想法麽?”

一直不吭聲的張國利忽然問。

“有啊,先拍部低成本的商業片,正在構思。”

“什麽類型的?”

仨人都來了興趣。

許非沒答,反而道:“我先說說我的觀點啊,咱們現在搞改革,甭管成功失敗,我覺得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電影會簡單的變成四類劃分。

第一類主旋律,政治絕對正確。

第二類引進片,代表領先技術的美式商業片。

第三類是不涉及意識形態的國產電影。

第四類是地下電影。”

“後兩個怎麽講?”韓三坪問。

“第五代我們都知道,但第五代其實已經很久了,新一批導演紛紛冒頭。

我剛好認識幾個,他們喜歡關注邊緣群體,關注時代變革裏的人,基調通常很灰暗,在老學究眼裏屬於大逆不道。

他們創作能力強,不想跟審查打交道,所以我預測國內會出現一大批地下電影。

第三類剛好相反,不涉及太敏感的東西,要麽平庸,要麽清淡,要麽逗一樂。

我拍的就是逗一樂。”

“……”

這說法極新鮮,吳孟臣和韓三坪各有所思。張國利呼嚕呼嚕吃肉,思了也沒用。

吃到很晚,許非送二人回家。

張國利先下車,韓三坪坐在後座,看著黑暗中的那個背影,感覺頗怪。這是個聰明的家夥,卻又好像很簡單,有點摸不著頭緒。

不一會,到了地方。

“哎,不用下來不用下來。”

韓三坪阻止他下車,貓著腰道:“今天謝謝了,以後多聯絡。”

“好好,再聯絡。”

許非隔著車窗,跟對方握了握手。

誰也沒提“舉薦”的事兒。

……

春節過後,天下最顯眼的一面墻上,就掛上了許總手書的字幅。

“大幹三百天!”

旁邊是個黑板,寫著五部電視劇的進度。完成一項便劃掉一行,直至最終勝利。

1994年,除了央視,沒有一家單位敢同時開五部劇。

去年賺了一千一百萬,兩部劇植入廣告,沒有花成本(對前文更正一下),今年照舊。

《甘十九妹》劇本還沒出來。

《青衣》最貴,預算三百多萬。《我的前半生》二百多萬;《一場風花雪月的事》二百多萬;《那年夏天》最便宜,一百多萬。

“山西那家劇團太貴,你再找一找,我們全片都在地方拍,務必給我壓下來。”

“不是跟您說了麽?江杉女主角……王志聞也有,對對!”

“五十萬就掛個燈是吧?可以啊,具體的等見面會再談。”

三個沒名字的制片人兢兢業業,就為多省成本,多拉贊助。

亂嚷嚷間,傳媒的過來了,問:“誰負責電視劇?”

“我!”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