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七章 1994

跟男/女盆友同床久了,姿態會發生變化。

初時像個“日”,上下左右密不透風;然後像個“臼”,相擁而眠;末了變成“羽”,開始膩歪;最後是個“非”,有多遠躺多遠。

許老師正處於第三階段,當然不是膩歪,而是生理原因。

摟著女盆友睡覺,胳膊會疼,摟著倆女盆友睡覺,兩條胳膊都會疼……

大清早,雪後天晴。

許非側身摟著小旭,身後黏著張儷,三人一塊醒來。

“幾點了?”

“不知道。”

“今天元旦呢。”

“不想起。”

“起了幹嘛?”

“我想去百花胡同看看,你們去不去?”

“……”

“去唄。”

“那起吧,還得吃飯呢。”

張儷打了個呵欠,撐起身子,先爬過光溜溜的許老師,再爬過光溜溜的小旭。小旭伸手一抱,“嗯哼,再躺會兒。”

“哎呀,懶姑娘。”

昨天睡得太晚,張儷也無精打采,疊著香軟軟的身子,過了會又眯瞪過去。

“……”

又不知過了多久,許老師往上一劃拉,拿過床頭的手表,十一點了。

“起吧起吧,小半天都沒了。”

他常飲虎骨酒,這時候就瞧出體格了,爬過兩具滑嫩,找到拖鞋。再往床上一看,睡的密不透風。

“哎,你說你們找我,是不是就幫你倆掩飾一下?”

他忽然起了古怪念頭,道:“我就是個工具人,司機!保鏢!亞當夏娃熱銷產品!”

“做飯去。”

床上伸出一只小手,往外趕了趕。

……

早飯是面條,許老師只會煮面。

切點西紅柿,窩三個雞蛋,臨出鍋墊一把青菜,湯頭不粘不稀,鹹淡正好。這一鍋價值不菲,用的可是大棚蔬菜。

就著苤藍鹹菜,拌點辣椒油。

小旭吃了半鍋,剩下的四六分。

穿戴整齊,出門已是一點多鐘。樓下的雪堆在兩側,留出寬敞的甬路,沒有風,太陽暖,是個好新年。

三人上了大切諾基,往西城的百花深處。

特意走了金寶街,小旭遠望著曾經租過的那個破樓,忽道:“哎,我倆住的那房子,我給買下來了。”

“什麽時候的事兒?”

“去年。”

“我去年還買呢,說已經賣了,沒找著人,原來是你呀!”張儷失笑。

“啊?”

小旭瞪大眼。

“咳咳!”

許老師咳嗽兩聲,也道:“呃,你們有沒有感覺,你倆住的時候非常清靜?”

“好像有點,我就沒見對門長啥樣。”

“嗯,樓下也沒出來過人……”

倆人齊齊扭頭,許老師又咳了咳。

刹時間,本以為互相了解的仨人感官崩塌,全特娘有秘密!

拍完紅樓夢,仨人在百花胡同住了近兩年。她們88年搬走的,許非91年搬的,沒怎麽回去過。

愈往那邊走,愈覺變化大,多了好些高大建築。而當車輛停在胡同口,熟悉的感覺頓時回來了,壓根沒變。

還是窄窄仄仄的,滿是人間煙火。

雪堆在墻根下,屁孩子瘋跑,手裏拿著劃炮,擦一下塞進雪堆,跟著又滅了。沒見青壯,幾個老人穿著舊襖在太陽底下聊天。

光鮮亮麗的仨人往裏一走,小孩子都怯怯觀望。一位老人疑惑的打量片刻,忽地上前,“是小許吧?”

“劉大媽?”

“喲,還記著我呢!好長時間沒見你了,還以為不回來了呢。”

“沒多長,才兩年多。”

“兩年多麽?我咋記著你搬走好久了。”

“那是您記差了……今兒日頭好閑聊呢……哎,那個居委會大媽呢?”

“她啊,前年就沒了,病的。”

“哦……您忙,我們先走了。”

皆感物是人非。

時間可以沖淡一切,像我要沒往前查查,我都忘門牌號是多少來著。

仨人來到百花深處25號,騎墻而建的小門樓,兩級台階,對開的紅木門,左右立著長條的石墩子。

嘩啷啷開鎖。

北房三間,兩明一暗,東西廂房各兩間,南房三間。臥磚到頂,起脊瓦房,院內鋪磚墁甬道。

廚房在東南,廁所在西南角。

院裏種著兩棵樹,一棵是石榴,另一棵也是石榴。

陌生又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他臨走時托人照顧,樹居然還活著,院落卻長久未掃,略顯破敗。

小旭和張儷挨屋轉,看以前住的西廂正房書房,末了坐在樹下的石頭墩子上,道:“這院子多好呀,不住可惜了。”

“我等胡同改造呢,等下水通了,能修廁所,我再重新裝裝。”

“那就好,我還挺喜歡在這住的……”

張儷摸摸石桌,道:“一晃都六七年了,真沒想這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