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新生活新氣象

許非滾回家門口的時候,覺著自己特後現代,蓬頭垢面,眉目冷峻,身上還帶股餿味。

從林坊到京城,兩千多公裏,不知倒了多少趟車。完全不同的感受,去時小孩撒尿,回時大便幹燥,就這種。

“砰砰砰!”

“砰砰砰!”

“來了來了!”

張桂琴滿心歡喜的開門,然後就嚇了一跳,“你咋成這樣了,被劫道了?”

“你走一趟你也這樣。”

許非進院,見張儷和陳小旭,奇道:“你倆怎麽也在?”

“晚上了!”

“哦……”

他撓撓頭,進屋甩掉行李,“媽,有飯麽?”

“給你留著呢,特意買了點排骨,也不知道你啥時候到……”

張桂琴絮絮叨叨的熱著飯菜,許非坐在廚房,一碗一碗喝水。陳小旭湊過來,“你出差怎麽像逃荒一樣,呀!”

她捏著鼻子後退,“你幾天沒洗澡了?”

“不是洗不洗澡的問題,是你坐火車碰到那些狐臭、汗臭、臭腳丫子、小孩拉屎拉尿、喝酒嘔吐、一車人擠在一塊摩擦,你怎麽能保持清潔的問題。”

“你說的我都有畫面了。”

張儷用手扇著風,也很嫌棄。

許非很委屈,我倒想坐飛機了,亞組委不給報啊,自己又不是大腦袋,掏腰包請四個人坐飛機?

“行了,別惡心人,吃完趕緊給我洗澡去!”

張桂琴端菜上桌,也陪著聊天,這大概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仨女的。

許老師哼哼哈哈,夾起一塊排骨往嘴裏塞。

純凈排,一根根小骨頭棒,正面瘦肉,背面包著一層油皮,嗦溜一下全能扯下來。肉汁混著豆角的味道,在口腔裏混合揮發,北方人的味蕾得到了極大滿足。

陳小旭吃過了,但瞧著饞,也盛了一小碗飯,“我不是餓,我是陪你吃點。”

“謝謝啊,你吃麽?”

“我不吃了,容易胖。”

張儷搖搖頭,卻也好奇,笑問:“你吃東西,為什麽總是很香的樣子?”

“因為這是本美食小說啊!”

許老師一本正經。

席間,幾人交談各自的情況,總體說了兩件事。

一件是張儷買了股票,兩千塊。

許非上輩子炒過幾次,賠了就不玩了,了解不多。但萬科這種的肯定知道,建議她長期持有。

至於自己,可以買一些,但目前最需要的是現錢。

第二件,就很驚喜了。

許孝文前幾天來信,說月底能回來。

老爹年初走的,南北奔波大半年,每個月固定寫一封信,匯報下情況。許非看了看信,老爹說現在倒賣國庫券的越來越多,覺得不安全,準備及時收手。

賺了多少,他沒講。

……

天色全黑,燈火點點。

許非騎著車子,車筐裏放著幹凈的內衣褲,順著大街往北走。

百花胡同附近的澡堂不少,近點的有新街口浴池,稍遠的有西四浴池。他通常去西四,設施好一點,但今天懶得跑,就去了新街口。

中國人愛洗澡,老北京更甚。

近代澡堂業的創始者是保府人,始於光緒年,除洗浴之外,還兼營茶水、理發、修腳、治腳氣等。

起初只招待男客,設備簡陋,沒櫃子,只有竹筐存放衣服。筐口系著竹牌,標明號碼。

客人還不得久待,否則掌櫃的就要喊:“洗的洗,晾的晾,不洗不晾穿衣裳,洗澡別打盹兒,摔了腰和腿,買張膏藥貼,洗澡不夠本兒。”

解放前,京城最好的澡堂叫東升平,南靠八大胡同,北連前門火車站,西是琉璃廠,東是大柵欄,真正黃金地段。

相當於民國時的夜總會,三教九流都有,不少人夜以繼日,一混就十天半月。

建國之後,不正經的澡堂取締了。單位通常每月發幾張澡票當福利,京城幾百萬人口,只有幾百家澡堂子,人擠得跟水鴨子似的。

新街口浴池是片平房,只牌子豎的老高,門口停著不少自行車。

許非剛進門,裏頭有人喊:“歡迎光臨,洗澡麽?”

“嗯。”

“搓澡、修腳、拔罐、推拿、刮臉……”

對方巴拉巴拉說了一遍,許非選了搓澡、修腳,然後接過三個牌。一個光牌,一個寫著“手”,一個寫著“腳”。

往裏走,見一排櫃子,邊上依然有竹筐——這是人多時備用的。

他脫吧脫吧進浴間,還不錯,三個大池子,數個淋浴頭。人挺多,等了一會才搶到噴頭。

熱水噴灑,包攏全身,就叫一舒服。一米八的個子修長勻稱,水珠順著肌肉往下淌,那感覺,跟大衛一樣。

許非簡單沖了沖,關了水,忽覺不對勁。

他抹了把臉,發現左右各有一男的,正直勾勾盯著自己,的身體。而同他眼神一碰,連忙扭過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