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一枝獨秀(第2/2頁)

少年得志,不是什麽好話,後面往往跟一句“必有余殃。”

“你的意思是隊列不重要?那我倒要聽聽,你怎麽個想法?”

自然有老前輩看不順眼,語氣沖的很。

“我表述還是挺清楚的,我說的是一部分正確,不妥當。”

許非也沒看誰說的,道:“我們搞藝術的,不能自己把自己僵化了。要麽必須這樣,要麽必須那樣。我跟您意見不同,我就是反對您?這不是一個文藝工作者的態度。多歧為貴,不取苟同。”

哎喲!

所有人都一愣,這小子更沖啊。

說話那人噎的滿面通紅,卻也沒再逼逼。因為“多歧為貴,不取苟同”八個字,是蔡元培說的。

“好了好了,你具體說說。”總導演道。

“我們找那麽多人表演,是因為場地太大,人多了,畫面就會非常飽滿。

您說排隊列,正確,但不能從頭到尾都在排隊列。否則觀眾看久了,就會變成這樣,這樣,這樣……”

許非走到黑板前,啪啪啪按了三張畫稿。

第一張,用彩筆畫的很多小人,在場地上組成美妙的圖案,層次分明,清清楚楚。

第二張,還是很多小人,輪廓模糊了一些,組成的圖案大同小異,不是那麽清晰。

第三張,小人幹脆成了一個個小點,好像馬賽克一樣整整齊齊。

他沒法給這幫人講心理學,最直接的拿出來,道:“觀眾看第一個節目,好,這鑼打的有氣勢,威武雄壯!

看第二個節目,舞蹈好,跳的真齊。

看第三個,真齊!

如果每個節目都把重點放在隊列,觀眾看一個兩個,會覺得震撼,看三個四個,還會震撼麽?

人的視覺感官會發膩的,到最後估計腦子裏只剩下一個詞,真齊。所以我覺得隊列很重要,但得穿插著來。

何況哪有那麽多隊形可換,難保有重復的。”

真實的開幕式便是如此,幾個大節目全是隊列、隊形,其中有一個是若幹人分組,各圍成一個圈不停旋轉。

無論軍樂團、鑼鼓、舞蹈、武術,轉圈占據了整場開幕式,就換了個解說詞。

“……”

總導演沉吟半晌,問:“你想把重心放在個體身上?”

“對。”

“那怎麽表現?”

“鄧導演,現場可以把鏡頭給到單人大特寫麽?”許非問。

“可以。”

“那就好。”

許非拿起粉筆,粗略畫了幾道,“我不懂歌舞,這幾天想的是以武術為主的綜合類節目,也分幾個小環節。

開頭部分,數百人拿著大旗入場,紅黑兩色,身材魁梧,揮舞的時候要有古代沙場,英雄猛士的感覺。

旗手排隊列,當然我不會排。表演之後,圍場地站一圈,旌旗招展,將士助威。

跟著上來幾個移動舞台,剛才不說京劇沒法弄麽?可以加進去。

舞台要遮擋,一個個亮相,就像幕布刷的拉開,穆桂英英姿颯爽,穿蟒紮靠,翻身涮腰,花槍舞的上下翻飛。

接著再一拉,卻是《白蛇傳》裏的缽童,紫堂堂的面龐,一張臉從綠變紅,從紅變白,由白變黑,七八張臉譜過後,嗖地恢復原樣。

正中一個,請位武術大家,單耍,不用刀槍棍棒,沒格調。演練之後,一群半大小子上來,喊的驚天動地,拳打的虎虎生風。

耍完了兩邊一開,各入一群獅。

一南獅,一北獅,風格迥異,各顯神通。末了聚到正中,搖頭擺尾,普天同慶……”

丫嘴皮子利索,一串講下來跟說書似的。

“……”

屋子裏沒動靜,都在認真思索。

別人是講思路,這位直接把一套節目端上來,就差具體編排。一票老前輩想了又想,首先內容豐富,形式多樣,既有整體效果,又具個人特點。

尤其南北二獅的設計,更是出乎意料。

“刀馬旦、武生都好,川劇變臉也可以。”

“舞獅會不會太活潑了,畢竟是開幕式。”

“中國人有大喜事才會舞獅,亞運不就是大喜事?”

眾人議論的很歡快,一位老先生道:“哎對了,你剛才說武術家不耍槍弄棒,你想讓他練什麽?這位可是主角,得壓得住場。”

“用劍吧。”

“劍?”

“醉劍。”

喲!

大家精神一振,都想起今年上映的《黃河大俠》來了。

這麽一琢磨,好像是比單純的排隊列豐富。采不采用另說,起碼形式非常受啟發。再看這位,眼神就有點不一樣了。

“小子,你哪個單位的?年輕輕可不一般啊!”

“自我介紹下吧,大家認識認識。”

“不敢當不敢當……”

不嘴炮的時候,許老師超有風範的,“我叫許非,京城電視藝術中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