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新房客

大菊胡同原本叫瓦礤胡同,清朝時歸正白旗管,專門制造瓦制品。

宣統年間,此處一片破敗,又改名叫瓦岔胡同。直到1965年整頓地名,比照附近的小菊胡同,才改叫大菊胡同。

最大的院子為7號,據說以前是郵電部宿舍。

門樓上有磚雕“戩穀”二字,上有題款“己卯春分”,下有落款“聽蟬書”。推測年代應是1915年留,住在這裏的先生號“聽蟬”。

26號和28號算比較寬敞的,單數一溜,雙數一溜,青磚灰瓦,紅門對紅門。

許非正站在26號院子裏,捧著本,照著畫格局圖。

兩套院子已經買了,他讓了一步價錢,條件是把那堆破爛清出去。這會敞亮不少,剩下瓦罐、木板、花盆之類,都是他要求保留的。

房屋還算結實,窗戶太破,沒自來水,中間一口壓把子井……原本的樣子早已斑駁,想來當初也是幽靜古雅。

他在本上勾勾畫畫,想著如何布置,既有大雜院的亂,又能體現出美。

藝術來源於生活,但完全按照生活來,肯定會缺乏美感,電視劇終究是給人欣賞的。

畫了很久,許非才擰了擰脖子,收拾回家。

從大菊胡同往西,進石雀胡同,再往西進鼓樓東大街,從煙袋斜街過後海,總之往西往西再往西……一路向西,就能到百花深處。

五公裏左右。

他剛進胡同口,一老頭就喊:“爺們兒,有電話找你!”

“誰啊?”

“給你記下來了。”

老頭捧著小本子過來,吐了口吐沫,一頁頁撚開,“我看看啊,中戲,姓吳,電話XXXX。”

“記住了,謝謝啊!”

許非擺擺手,車頭一調,奔公共電話。

京城在這幾年裝了很多投幣式公用電話,又在胡同口、小區院子裏陸續覆蓋,一部電話負責一片街坊。

“喂,小東,怎麽了?”

“行行,沒問題,我當初不就說了麽……別等明天了,現在就搬吧,我弄輛三輪過去,你也趕緊回來吧……嗯,好了!”

他二話沒說,馬上過去幫忙。

開玩笑呢,這位可是京都及時雨,玉面小孟嘗,許非許大官人!

……

傍晚時分,吳小東蹬著三輪,許非和沈霖各自騎著自行車,出現在百花胡同。

看著那倆大紅燈籠,兩口子心情復雜,總有點難堪,寄人籬下的意思。

“你們住東屋,還是住西屋?”

“我們哪兒都行。”

“那住東屋吧,家具齊全,中等裝修,采光好,交通方便,拎包即住。就是冬天供暖差點,不過房東提供蜂窩煤,還有免費的貓狗可以擼,要我我就住了……”

許非知道他們尷尬,故意逗著說話,“這邊離中戲不遠,以後你上完課可以回來睡,我跟沈霖孤男寡女的也不好。”

“滾!”沈霖踢了丫一腳。

“那個,這次真謝謝了,事情來的急,我們實在找不著地方。”

吳小東盡力維持著一個男人的自尊,卻也不知道說什麽。

“咱們都是革命情誼,跟我客氣就假了!”

許非拍了拍他肩膀,“再說也不是白住,房租你們半年一交,一個月十塊錢。”

多少得收點,不然對方心裏更不得勁。當然分人,有些臭不要臉的,越占便宜越開心。

突然多倆人,四合院一下子有了生氣。

廚房當晚開了火,沈霖秀了一把不咋滴的廚藝。吃過飯,兩口子進屋適應,許非到書屋忙工作。

他已經習慣在夜晚思考,尤其對著院子裏的紅燈,格外有感覺。

這部劇的名字暫時有幾個:《老院子》、《胡同裏的故事》之類,還沒最後敲定。

基本人物已經出來了,許非極力要求梁左一點,起名別給我整瓊瑤範兒,什麽雨柔啊,婉晴啊,修澤啊,佳軒啊……一定要平實,且順口。

首先老鰥夫:姓陶,國營單位的會計,已退休。性格嚴謹傳統,表面固執,但並非一刀切的排斥新事物,對陌生東西會偷偷摸摸的了解。

兒子兒媳皆在外地工作,自己拉扯孫女長大。

孫女:陶蓓,二十歲,高挑漂亮,本是一家服裝廠的女工,後來成了模特。性格直爽潑辣,又有細膩獨特的一面。

話說國內的第一批模特,是在1981年,皮爾卡丹在中國舉辦時裝表演,挑選了一些人做模特。

後來國家紡織服裝業飛速發展,紡織工業部要求部分地區成立表演隊,對服裝產品進行推廣。

沒有專業院校,都是從各企業挑的,男的一米七八以上,女的一米六五以上——按照當時的平均身高。

進表演隊之後,工作關系還在原單位,酬勞也按原先的發。偶爾有商演,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