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打架

這年頭京城的氣候簡直嚇死人,三四月裏的沙塵天世界聞名,“終日揚沙,晝晦,黃漲天宇,萬響奔吼……”

完全是災難片的即視感。

培訓班於四月開辦,也領略了幾次這種壯觀場面,到了五月略好,隨著天氣越來越熱,沙塵漸歇,但緊跟著的不降雨和燥熱,又極為惱人。

經過近兩個月的生活,大家已經適應了新節奏。今兒是休息日,頭幾天便有人策劃著行程,或逛街,或看電影,或去某處遊玩等等,以便充分利用。

許非不太逛街,出去大多為采買,可能現代人思維不同,他沒那麽節儉,喜歡什麽買什麽,遂顯得十分有錢。

今兒一早,他照例去圓明園裏跑步,回來就提了桶熱水,把臟衣服泡上,又接了一盆,在走廊嘩啦嘩啦的洗頭。

正洗著,吳小東神出鬼沒的戳在旁邊,一臉郁悶,“許非,你今天上街麽?”

“怎麽了?”

“我有兩張舞劇的票,你要是去,我就給你了。”

“你幹嘛不用啊?”

“我不約沈霖了麽,人家有別的安排,我也不能不跟著,這票就浪費了。”

“哦,那擱著吧,多少錢?”

“就當送你了,我得走了。”

許非擡起頭,濕漉漉的頭發貼著白凈的臉頰,水順著脖子往下淌,流進領口,潤著那好看的鎖骨,以及每日鍛煉愈發明顯的肌肉。

他瞅了瞅票,“天橋劇場,舞劇《屈原》,下午14:30。”

舞劇這東西上輩子看過幾次,說實話,沒那個舞蹈審美能力,反倒對舞台布景,美術設計特感興趣。

但既然給了,不看白不看。

他擦幹頭發,換了件短袖,跑到205,門半開著,“哎,我有兩張票,你……呃……”

話到嘴邊,硬生生憋了回去,因為屋裏坐著兩個人。

“你說什麽呢?”陳小旭正玩著一只毛國套娃,擡頭問道。

“……”

旁邊的張儷不知怎地反應過來,連忙起身:“你找小旭有事啊,那我先走了。”

“哎你別走,又不是見不得人的事。”

陳小旭一把拽住,“你找做什麽?”

“吳小東給了我兩張票,我問你想不想去。”他還是說了出來。

“舞劇呀。”

她接過掃了一眼,又扔回去,“不太想看,你找別人吧。”

“別人……”

許非下意識看了眼張儷,張儷也剛好瞧了眼他,倆人目光一碰,匆匆轉開。

拜托!你約一個朋友出去,人家不愛去,你抹身就找她旁邊那個。這情商低下到什麽程度,才能幹出來的事兒?

所以他有點尷尬,道:“要不你們倆去吧,正好都是學跳舞的,觀摩觀摩。”

“你想看麽?”陳小旭扭頭問。

“呃……”

張儷老實孩子,但本能的覺得不能說實話,來了句,“我看不看都行,你再問問別人吧。”

得!

許非拿著兩張票又出來了,表情跟剛才的吳小東一樣一樣的。

不去拉倒,我自己去,我一人坐倆椅子,我還能歪著,我還能大跳,我累了還能躺會兒呢!

切!

……

天橋劇場是新中國成立後的第一家劇院,位置特別好。前門大街靠南,天壇公園往西,北面是琉璃廠,西面是中央芭蕾舞團和幾家戲樓。

許非還真來了,孤家寡人的買了根冰棍,邊嗦溜邊進場。

設施一般般,人能坐滿,他本以為是什麽歌舞團演出,進來聽人一談論,才知道是京城舞蹈學院的台。

為了慶祝建校三十周年搞的活動之一,從編導到表演,都是今年即將畢業的學生一手包辦。

他一屁股往倆張椅子中間一坐,硌的生疼也不挪窩,四面八方紛紛看來,都覺著這是一病人。

他不以為意,男人嘛,說占倆就占倆!

沒過多久,燈光暗下音樂響起,大幕布緩緩拉開,演出開始。

《屈原》的年頭很長,許非以前還真看過。他對舞蹈沒興趣,對表現的內容也沒興趣,就看舞台布景和美術設計,還有演員身上的服裝裝飾。

硬件不太足,像舞台燈光就特廉價,照的色調不正,跟鬼片一樣。

周圍人也差不多,有用心的,有走神的,他後面就坐著倆人,特愛講,嘀嘀咕咕沒停過,標準的京城腔兒。

演到一半時,舞台上出現了一個動作,男主角背對觀眾,女主角被遮擋,跟著有個下腰的動作,觀眾看不見。

“嚯,這肯定親一嘴兒。”後面那哥們又逼逼一句。

“你怎麽這麽醋啊?”

“誰醋,誰醋,我醋誰也不能醋她啊?”

誰啊這麽煩人!許非回頭瞅了瞅,烏漆嘛黑的也沒看清,就倆男的。

兩個小時一晃而過,表演剛結束,他就溜了出去,莫名感覺浪費了倆鐘頭。看看時間還有,便到琉璃廠轉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