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〇一章 臥底與反臥底(第3/4頁)

“老周,若是有人來訪就說我拜客去了。”唐成向門子交代了一句後,轉身大步回了後院兒的書房。

打開書案上鎖著的木匣子,裏面是一疊紙,這些就是莊子裏那些人整個年節間的勞動成果,二十三個人除了留守人員之外,其他人正好被分成十組,而他們的監控對象正是韋播手下羽林左衛萬騎軍中的十個統兵郎將。

十個郎將每人近十天的記錄,總起來這疊紙張就達百余張之多,唐成將他們細細的理清楚之後便伏案埋頭細看起來。

他最先看的就是葛福順及陳玄禮兩人的記錄,這兩個可是李隆基在羽林軍中的基石力量,由不得唐成不關心。

仔細的翻看著兩人的記錄,唐成的眉頭慢慢的皺了起來,隨著這記錄翻看的越多,他心中的怒氣也就積累的越多,而這怒氣還有不少是沖著李隆基去的。

最終將兩人的記錄全部看完之後,唐成再也忍不住“啪”的一聲拍案而起,扯蛋,太他媽扯蛋了,此前與李隆基見面時苦口婆心一再提醒的話竟然半點效果都沒有,看看葛福順與陳玄禮這兩個蠢貨都幹了什麽!

短短的十天裏,他們居然就到劉幽求住處去了三次,另有兩次是三人一起在萬源樓飲宴,除此之外,這兩人好死不死的竟然還往相王府跑了兩回,以上這些記錄再加上初三初四初五三天的馬毬賽,這十天裏葛、陳兩人幾乎就跟相王府長在了一起。

就是個傻子看到他們這樣的舉動也該知道兩人與相王府的聯系該是多麽緊密。而再進一步借由劉幽求這條線索,原本隱沒在相王及李成器身後的李隆基就露出形跡了。

制舉出身的劉幽求不甘於做一個縣尉的小官投靠到李隆基身邊,這是隨便一查就能查出來的事情,能瞞得了誰?

跟羽林軍中將領有來往交情並不是什麽大事,但來往的如此密切,又是在當前如此敏感的時刻,任誰見著這樣的記錄能不起疑?

靠,大家要幹的可是提著腦袋的宮變,這兩個腦袋被肌肉塞滿的蠢貨難道連一點警醒的意識都沒有?自己一再囑咐李隆基的事情他竟然就不知道轉告兩人一聲?這一刻,唐成的心裏真是充滿了憤怒,憤怒於葛、陳的不知收斂,憤怒於李隆基與劉幽求竟然也想不到這一點,更憤怒於自己竟然要跟這些人一起幹一件稍有差池就會屍骨無存的事情。

到底是他們太大意,還是這年頭政治鬥爭中監聽監察手段的運用太少太粗疏,以至於他們根本就不具備謹細的保密意識?

負手在書房裏連轉了四五圈兒之後,唐成才慢慢的平靜下來,開始想著兩個至關重要的事情。葛、陳兩人這十天的反常舉動有沒有別人——尤其是韋黨人注意到?關於他兩人的這個反常記錄要不要報予韋播知道,若是不報,負責監控他們的那四個人怎麽處理,他們可是韋播親手挑選出的親信。

尤其是想到後一點時,唐成就覺得心裏直窩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沒想到他親自交辦的第一個任務就把自己給套進去了。

端起案幾上已經涼下來的茶水一飲而盡後,深呼吸一口氣的唐成在書案前坐下來陷入了沉思。

“雙成,添茶。”每當唐成在書房時裏邊就不留一個下人,這是他年前定下的規矩,連來福也不例外,等捧著茶甌進來的雙成添完茶水轉身要出去時,臉上毫無半點異色的唐成隨口說了一句,“把來福叫進來。”

兩炷香功夫後來福出書房走了,唐成則將葛、陳兩人的記錄放置一邊繼續翻看起其它的記錄來。

隨後引起他注意的則是另外三個人的記錄,這三個人在韋播給他的名錄中都被標注為可絕對信任的,但是這三人中的兩人在過去的十天裏都曾到過韋睿府,至於另一個郎將王標就更詭異了,他竟然分別在年前的臘月二十八和初三兩次前往過宗西平家,而且這兩次去的時間都是晚上,還都是穿著便服並用風氅裹住了頭。這兩個細節被七號及九號在記錄中特別加以標明。

起身找出韋播手書的那份名錄再次對照了一次名字後,唐成將這三人的記錄再次仔細地看了一遍,連一個字都沒放過。

看完後,唐成放下手中的羊毫細筆,捧起已經冰涼的茶盞無意識的看著書案前半開的窗外。

韋睿是右衛飛騎軍的首領,作為左衛萬騎郎將的周杉和錢剛去他家裏幹嗎?走禮,或許吧,這個可能性很大,如果說這兩個還很好想的話,那王標如此詭異的往宗西平家跑就很讓人費解了。

宗西平與如今政事堂裏的宰相宗楚客份屬同宗,宗氏與武氏是表親,在前朝武則天時期顯赫起來,武則天死後宗氏家族在朝廷裏的人都依附到了武三思門下,宗楚客更成了武三思最為心腹的人之一,位列“五狗”之首。及至武三思死後,宗氏家族開始分崩離析,一部分以宗楚客為代表的投向了韋後,另有幾人則因太平公主現在的駙馬是武氏族人而與公主府往來密切,記錄裏的宗西平就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