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3章 名不正言不順的新君(第2/3頁)

裴寬終於從這一次又一次的震驚失語中回過神來。雖說這個結果實在有些意外,可仔細想一想,穎王李璬確實不是什麽最差的選擇,畢竟,相比其他三位候選人,當初李隆基巡幸十六王宅號稱選東宮的時候,也曾經去過穎王宅,雖說李璬表現並不出色,可在出了永王李璘父子謀刺的事情之後,這種本分反而有些稀缺。於是,他便清了清嗓子,沉聲說道:“那麽,我會立時稟告陛下,就此先請穎王監國,然後召集相關官員商議接下來的儀制。”

攥著的選票成了廢票,給出去的承諾如今全都變成了空口說白話,至於對方承諾的回報,那就更加別提了,一個個高官離開勤政務本樓前這偌大的廣場時,大多有些失魂落魄,步履蹣跚。可失落歸失落,也不知道多少人在暗自慶幸此前的投票推舉是不記名的,否則就是被新君攥在手中的大把柄!離開的時候,和之前平原王李伸揚長而去時還能收獲許多關注目光不同,這一次沒有人再關注儀王李璲和南陽王李係,甚至是張良娣。

李璬現在興許還未反應過來,可日後他一登基,就算他想要有心寬仁,也自有“忠心耿耿”的臣子代君分憂!

無緣復推的宗室們也看了一場好戲,此時散去的時候,少不得要對李璬說幾句場面上的好話,可誰都聽得出來,他們恭敬有余,誠意不足。至於投向失敗者的目光,有人幸災樂禍,有人意興闌珊,也有人心滿意足。裴寬則沒心情理會他們,立刻把仍在失魂落魄期間的李璬以及杜士儀一起請到了政事堂。

盡管已經笑到了最後,可畢竟李璬還是宗室,並非太子,可裴寬已經從言行舉止之中把李璬當成了未來的天子,恭敬而不失距離。當他盡量用最沉重的語氣解說了李隆基已經過世的消息時,就只見這位未來的大唐天子眼睛發直臉色發白,仿佛隨時隨地又要昏過去,不禁嚇了一跳。說時遲那時快,他就只見杜士儀突然不輕不重把手中茶盞往一旁小幾上一放,那清脆的聲音就仿佛回魂曲,立刻就把李璬的魂魄給拉回了體內。

“大王。”杜士儀見李璬打了個激靈,立刻正襟危坐看著自己,他便微笑道,“國本已定,陛下身後事已經無憂,臣此次趕回來的任務,也就算是完成了。如今幽州初定,百廢待興,臣不能在長安多耽擱,恐怕是趕不上陛下發喪,大王登基了。”

直到這時候,李璬方才真正確信,杜士儀是真的要離開長安!他使勁吞了一口唾沫,仍然小心翼翼地問道:“杜相國德高望重,朝政怎可離開相國?”

“大王謬贊了,臣從來不曾在政事堂料理過一天的政務,反而是裴相國勞苦功高,又有諸多賢臣殫精竭慮,臣又怎敢居功?而和長安城中賢臣眾多相比,河北動亂之地,如若一個不好,降軍復叛,又或者民心動蕩,那就是大問題了。”

杜士儀見李璬竟是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暗嘆李隆基圈養兒孫,果然是把宗室都給養廢了。於是,他越發態度恭謙,和顏悅色地說道:“自從陛下改元天寶之後,改各項官名,又改州為郡,奸佞橫行,權臣禍國,又有安祿山叛亂,所以臣希望朝廷能夠恢復各項舊制,復郡為州,將左右相改回侍中和中書令。如此,天下人就會覺得這是除舊布新,遵從祖制,對大王將來施政不無裨益。”

“是是是,我也意下如此。”

“廢太子和李瑤李琚三庶人被冤多年,希望大王能夠答允臣的建言,追復名爵。”

“這是當然,三位兄長的冤屈,我從前也是敢怒不敢言。”

見李璬忙不叠地答應,杜士儀方才拋出了最後一條:“今年河北恐怕會顆粒無收,臣臨走之前,希望朝廷能夠體恤此次河北兵災,蠲免河北各項租賦三年。同時,與河北接壤的淄青萊登四州,此前亦曾有叛軍滋擾,臣希望能夠劃入河北道,以便於臣號召商戶通過海路入江南,如此南糧北運,可彌補河北的糧食缺口,這樣,朝廷就不用費心撥錢糧賑濟了。而均田制已然崩壞,三年後的河北租賦,臣意下按照戶稅和地稅的兩稅制來辦,當然,決不至於比從前河北的租賦少。”

雖說穎王李璬還未完全建立起這天下就是自己的自覺,可一想到不用從國庫往外掏錢,他自然而然舒了一口氣。所以,他僅僅猶豫了片刻,最終便點點頭道:“此事便依照杜卿所言。”

“另外,臣此前請論功行賞的奏疏早就送到了長安,除朔方郭子儀,河東程千裏二位節帥功勛卓著,有功將士尚有仆固懷恩、渾釋之、張興、仆固玚、李誠光以下三十二人,校尉百余人。此前降附安祿山的達奚珣陳希烈等人已經由陛下寬赦為庶民,但東都留守李憕等人雖敗卻抗擊到底,更有顏杲卿顏真卿等河北忠義之臣以大無畏之心堅持到了最後,常山長史袁履謙更是不屈戰死,不可不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