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7章 經略(第2/3頁)

駁馬,也就是突厥人口中的曷刺國,位於北海,也就是後世的貝加爾湖更北面數百裏處,氣候嚴寒,傳說不是用牛犁地,而是用馬犁地。這些馬不是用來騎乘,而是取馬奶做成乳酪作為食物。駁馬各部之間並沒有真正統一,所以也沒有什麽大酋長,整個國家加在一塊,能夠打仗的兵也就是三萬左右,馬卻有整整三十萬匹。

相傳在其西邊,還有夜遊晝隱,百姓習俗神秘詭異,長相亦是奇特至極的鬼國,和大唐並沒有任何邦交或是臣屬關系。在杜士儀看來,這種以訛傳訛的傳聞,實則是因為鬼國對中原來說實在太過遙遠,傳聞方才如此離譜。所以商討互市的時候,鬼國自然被摒除在外。

至於自稱李陵之後,還曾經和大唐攀過親的黠戛斯,更是重中之重。黠戛斯舊時被稱作結骨,族民十余萬,兵馬八萬,盡管不曾有過一統漠北的野心,但黠戛斯的實力從來不容小覷,這也是回紇磨延啜及其部眾遁入黠戛斯後,杜士儀並沒有乘勝追擊,而是見好就收的最大原因。所以,此次黠戛斯和駁馬的使臣從長安歸來後,他邀請這兩撥人逗留安北牙帳城,便丟出了互市通商之事。

骨利幹則是黠戛斯以西的另外一個部族,族民驍勇善戰,但更重要的是出產最好的馬匹。貞觀年間,骨利幹向大唐貢馬,其中最好的十匹號稱瀚海十驥,名曰騰霜白、皎雪騘、凝露騘、縣光騘、決波騟、飛霞驃、發電赤、流金弧、翔麟紫、奔虹赤,直到現在還為時人津津樂道。唯一遺憾的是,骨利幹此次並未派出使臣前去長安,而他派去那裏的信使也尚未歸來。

杜士儀如今正式卸任了朔方河東二節度,幕僚之中,岑參和王昌齡自動請纓,不遠數千裏來到了安北牙帳城,甚至還帶來了家眷,杜甫則是被郭子儀留為掌書記,此外留在朔方的還有經驗最豐富的來聖嚴。此時此刻雖是擬定互市的種種條約,可身為武將的仆固懷恩和李光弼也在場,兩人從軍事防衛的角度拾遺補缺。歷經數日商討,此時此刻,岑參和王昌齡已經擬出了一份條款詳盡的條約,而陳寶兒卻突然站起身來。

“黠戛斯和駁馬二國的使臣雖然出身番邦,可都是能言善辯之人。尤其是黠戛斯的使臣塔巴爾,黑發黑瞳,形貌和我中原唐人無異,一口漢語更是說得流利至極,我懷疑,此人說是黠戛斯人,但未必就沒有在大唐呆過,甚至本身就是唐人。”陳寶兒提出了這一點後,見杜士儀亦是有些訝異,其他人就更是吃驚了,他便笑了笑道,“當初我一個土生土長的唐人,尚且能冒稱阿史德氏在漠北招搖撞騙,更何況別人?這個塔巴爾我對付,張長史去應付駁馬的那幾個酋長可好?”

見張興對此沒有異議,杜士儀自然就把此事交給了他和陳寶兒。等到二人先行離去,杜士儀吩咐岑參和王昌齡,將互市之事寫成奏疏渲染一番,然後呈送朝中,等兩人亦是走了,這才問起仆固懷恩和李光弼軍伍之事。

仆固懷恩是鐵勒仆固部人,李光弼是契丹人,兩人麾下兵馬,也幾乎都是蕃兵,此前來自朔方節度使府的兵馬,已經一撥一撥回歸。李光弼所部,一部分是杜士儀授意都播,從契丹和奚族拉過來的流離失所的這兩族流民,一部分是投效的各部族中,抽出來的兵馬。仆固懷恩所部則是夏州仆固部的嫡系,相形之下,李光弼身上的壓力更加重大。可正在盛年的李光弼對於能夠獨當一面相當振奮,軍紀軍容也好,弓馬軍陣也罷,全都力爭做得比仆固懷恩更好,因此兩個大將之間一直在較勁。

而仆固懷恩如今因破回紇之功拜安北大都護府副大都護,都知兵馬使,世襲金微府都督,歸義王,接替其父乙李啜拔成為仆固部之主。可他人卻在安北牙帳城任職,由次子仆固玢暫攝族主之責。他自恃資歷老,功勞大,對比自己年輕兩歲的李光弼總有些居高臨下的意味,相比他和郭子儀又是姻親,又是曾經同僚的關系,兩人的關系要冷淡得多。所以,這時候一一稟報了編練新軍的進展,因為李光弼提到軍紀的問題,仆固懷恩立刻就不高興了。

“如今安北牙帳城周邊,散居的牧民全都是最近才遷過來的,又想要安全,卻又不肯入城接受編管,我帶兵巡視時,難得和他們有些小沖突又有什麽大不了的?不打仗的時候,一味要求軍紀嚴謹,只會讓人都憋壞了!再說了,這些家夥偷偷摸摸越界放牧,對安北牙帳城的規矩陽奉陰違,本來就該罰!”

李光弼卻寸步不讓地回擊道:“該罰也應該由安北大都護府出面,什麽時候輪到了軍中將卒自行其是?大帥,不是我苛刻,沒有規矩不成方圓,若不能從新軍開始整肅,日後散居安北牙帳城之外的牧民怨聲載道,這風聲傳出去之後,大帥此前的很多舉措就會被人視作為只是好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