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2章 獻俘獻捷(第2/2頁)

只一擡頭,他就看見了那個出來的人影。盡管他在長安的時間不長,並不認識太多的人,可婚後到底曾經四處拜訪過不少師長和上官,認官服的本事還是有的。發現那人朱衣鮮亮,分明是五品以上官,而且年紀約摸不到五十,而且左顧右盼行為舉止有些詭異,正好在陰影處的他心中一動,有心就這麽摸了過去,可想到這是皇宮,他還是打消了這個莽撞的念頭。

等到重新回席之後,他有意多了個心眼留意此人,等那朱衣官員隔了許久回來之後,他便故意向宮婢打探了一下。

“原來杜公子問的是那位,那是如今炙手可熱的江淮租庸使,左散騎常侍韋堅,太子殿下的內兄。”

如果按照妻子的娘家那邊算,杜廣元還得叫韋堅一聲姑父,但他之前成婚時,韋堅已經回東都忙著轉運之事了。盡管沒看到韋堅和誰見面,可只憑著對方離席至少一刻鐘之久,他心中便暗暗記下了此事。等到這第一日的大宴終於散去,他終於得以和父親碰頭一塊往家去的時候,他便說出了自己在麟德殿後見到韋堅離席的一幕。

“韋堅……我知道了。”杜士儀微微點了點頭,隨即打量了一下看上去精神狀態很不錯的長子,這才笑著問道,“這次你回京,六娘可回來了?”

“知道要回京獻捷,我就讓寧寧先走一步,也好回來和嶽父嶽母團聚。”杜廣元說到這裏,突然看了看左右壓低嗓子問道,“阿爺,你這次會不會拜相?今天花萼相輝樓裏,好多人都在打探這個消息。”

開元初年,素來有出將入相的傳統,張說、王晙、蕭嵩……這一個個宰相全都如此。然而,其中既有張說和蕭嵩這樣正位中書令,捏住了權柄的正牌子宰相,也有王晙這樣只掛著一個同中書門下三品,連宰相位子都沒坐熱就遭到左遷的宰相。所以,拜相的時機,面對的對手,自身的手段,天子的寵信,每一個因素都不可或缺。如果自己的志向只是成為輔佐天子的名臣,借著這絕大的聲勢和功勞,杜士儀自可輕松染指相位,可他此時只是哂然一笑。

“如果別人能夠輕易猜到你的想法,那你就輸了!好了,趕緊回家,別讓你阿娘和弟弟妹妹等急了!”

如今王容回京,杜仙蕙這個女冠便常常玉真觀和家中兩頭住,杜幼麟則是除卻讀書之外,還接下了接待和拜訪的職責。所以,宮中大宴固然沒有他們出場的份,可杜士儀和杜廣元父子倆自然絕不會忘了家中這些幕後英雄。這一宿,復又團聚的一家人鬧到下半夜才睡,不說杜廣元和姜六娘小別勝新婚,同床共枕的杜士儀和王容亦是感慨萬千。

如果是還在少年時,他們一定會在分離之後的每時每刻都在想著團聚,可現如今他們已經都是為人父母的人了,思念都已經變得奢侈,只有半夜獨寢方才是最最掛念彼此的時候。

“我打算把蕙娘許給十三娘的幼子崔朋。”王容見身邊的杜士儀一愣之下翻身看著自己,仿佛在問是不是因為崔儉玄死纏爛打之故,她便笑了起來,“是十三娘希望蕙娘當媳婦,崔朋比她大三歲,性子縝密細心,又是幼子,雖說有不少公卿豪門都打聽過蕙娘的事,可我還是更願意把她嫁個知根知底的人。”

長子已經娶婦,如今女兒也被人惦記上了,杜士儀不禁生出一種老了的感覺。想當年,他也曾經年輕氣盛,可轉眼邁入不惑之齡,就連眼前的妻子,眉間也多了細紋。他忍不住伸出手在她的眉間輕輕揉了揉,對於剛剛妻子提到的婚事雖不置可否,心裏卻已經同意了。隔了好一會兒,他就提到杜廣元在麟德殿後偶遇韋堅之事。

“韋堅?他如今主理江淮租庸,說是征收財賦的效率比從前高幾倍不止,但聽說江淮怨聲載道,民生疲敝。這是太子身邊最拿得出手的人,而且還是內兄,太子很希望他能夠一鼓作氣拜相,也就多了一個臂助。”

聽到王容的話,杜士儀點了點頭,這才說道:“當今太子可不比曾經的廢太子李瑛,太子妃娘家韋氏又慣會耍心眼。我此次回來,他們十有八九會打我的主意,既然如此,不妨將計就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