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0章 教化洗腦,胡兒有智(第2/2頁)

想到杜士儀早年便曾有過這樣的思量,卻隱忍多年,直至如今方才拿出來,王容不禁心生敬服。於是,當杜士儀再三告誡,活字之事一定要找看似最不相關的人,將這一條線獨立出去,她立刻毫不打折扣地答應了。

“另外,你給我帶一部書到長安去,把我親筆寫的這一部書找個書法一流的人抄個幾十份,從政事堂那兩位相國,到賀禮部、徐學士以及諸位飽學文士,都不妨送上一份。總而言之,告訴長安上下,這是我為朔方義學預備蒙童教案。”

既然段秀實起了個頭,那他就順水推舟,把三字經這種最適合蒙童的啟蒙教材改編一下給推出去。若能讓朔方上下多出幾百上千個識文斷字的童子,十年之後就會收獲一批俊傑!更重要的是,這也許可以成為遙遠的漠北,羅盈和嶽五娘拿來教導胡漢幼童的教材。洗腦……不,應該說教育要從娃娃抓起!

盡管杜廣元還對自己靠拳頭招攬回來的胡兒念念不忘,可他也同樣想念許久不見的妹妹,只能帶著兩難的情緒跟著王容踏上了回長安過年的旅程。如今天寒,日行八十裏,路上至少得走上大半個月。

而杜士儀送走了王容和杜廣元母子之後,來自中受降城,閻寬和來聖嚴聯合署名的奏報終於送了回來。之前胡亂的主犯和從犯已經一網打盡,在訊問之後供述出,卻是受突厥登利可汗指使,潛入中受降城為細作,因見登籍,唯恐暴露,故而挑唆胡人蕃軍作亂。

盡管上頭寫得清清楚楚,每一個被抓的細作供述了什麽,全都單獨羅列了出來,以作比對,可杜士儀看著看著,仍然覺得不無蹊蹺。等翻到最末尾的夾片,他看了心中一動,擡頭瞥了一眼親自馳馬送回來這份奏報的阿茲勒,突然開口問道:“我讓你此行隨侍來判官,你都做了些什麽?”

阿茲勒在中受降城便幾乎是日夜觀摩審問犯人,這一路緊趕慢趕,早已經疲憊不堪。可即便如此,他還是力爭脊背挺得筆直。此刻杜士儀一問,他便大聲說道:“來判官發令,閻將軍抓人,我正在場,而後則跟著閻將軍部屬捕拿主從犯人,審問的時候我也都在場。”

“哦?”對於來聖嚴如此能夠體察自己的心意,杜士儀早已不意外了,“來判官這奏報,你可知道寫了些什麽?”

“應該是說,那些主從人犯都是突厥細作,是登利可汗支使他們如此做的?”阿茲勒畢竟親歷了七八個犯人的審訊過程,即便不認字的他即便看了也不知道來聖嚴究竟寫了什麽,但他還是能夠猜出來。見杜士儀果然微微頷首,他在遲疑了片刻之後,最終開口說道,“大帥,來判官乃是節度判官,閻將軍是中受降城主將,我原本不該質疑他們,但我旁觀了所有犯人的審問過程,實在覺得有些不對勁。”

杜士儀本來並沒有抱太大希望,但阿茲勒的回答引起了他的興趣:“哦?你說。”

“不瞞大帥說,我原本並不是孤兒,我的阿父曾經是突厥牙帳的侍衛,阿娘是一位小王妃的侍女。因為梅祿啜毒殺毗伽可汗的緣故,我的阿爺受到牽連被處死,阿娘帶著我四處逃亡,最終病死在了路上。我小時候,曾經見過還是王子的登利可汗,不能說了解,卻也知道他幾分。”

看到杜士儀神色紋絲不動,阿茲勒不知道自己說的是否能夠打動杜士儀,可已經開頭就不能停下,他只能鼓起勇氣說:“登利可汗這個人,自大狂妄,從小就對一母同胞的兄長並不尊敬,所以伊然可汗被殺的時候,曾經有傳言說是他派人下的手。他這樣的人,如果真的對朔方有圖謀,應該不會用這樣細膩的陰謀,他自己不是這樣的性格,他的母親是暾欲谷國師的女兒,但卻沒有繼承國師的多少智慧,而他身邊也應該沒有這樣的人。”

“然後呢?”

杜士儀仍然只是這簡簡單單的三個字,阿茲勒頓時就更不確定了。於是,他的聲音不由自主放得更低了:“那些犯人受審的時候我都在場,在嚴刑拷打之下,好幾個人都是輕而易舉地供述了出來,但對於怎麽知道所領的是可汗王命,卻都說是那個主犯告訴他們的。可那個主犯熬刑數輪後,卻突然咬掉了舌頭。雖說救回來了,因為不通漢語,卻再也問不出別的。而且,我聽說此人當初在被抓的時候,曾經差點自盡。如今的突厥牙帳,怎會把這樣剛硬的人派到中受降城來,主持這種根本不確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