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8章 殺雞儆猴(第2/4頁)

一晃已經過去了三日,從一大清早開始,鄯州都督府門前那條大街便多了無數全副武裝的兵卒。因為滿城張貼的布告,湟水城上下軍民已經得知了牛仙童殺害向導,意圖栽贓吐蕃,挑起戰亂的事,而策劃實施的人,便是郭英乂!之前郭知禮郭英乂蓄謀為亂,郭家的名聲原本就已經一落千丈,現如今那八位向導的家人慟哭連日,再加上越來越多的細節廣為流傳,以至於又有人把當初禁卒和鄯州軍鬥毆以至於出現死傷之事翻了出來,一口咬定是郭英乂的主使。

那四個自盡謝罪的將卒,個個都是出自郭英乂門下!

“造孽啊!郭大帥昔年那樣的功勛,全都給郭英乂敗壞了!”這是白發蒼蒼見過昔日郭氏輝煌的老者在痛心疾首。

“一而再再而三栽贓殺人,簡直是本性太惡,罪該萬死!”這是義憤填膺的路人。

“養不教,父之過,郭英乂竟如此狂妄大膽,說到底,郭大帥身為人父,也是難辭其咎!”這是讀書人私底下的評論。

不管人們公開私下怎麽說,今日這行刑之日,沿路早已由王忠嗣和南霽雲親自布防,設下了天羅地網,為的就是防止萬一有人前來劫囚。當看到那一輛輛囚車從面前過去,站在路旁兵卒後頭翹首觀望的百姓們,那種議論聲頓時更大了。就在這時候,人群中突然飛出一塊爛菜皮,盡管沒能砸到囚車中的人就掉了下來,可隨之而來的一聲哭嚷卻讓所有人都一顆心狠狠悸動了一下。

“還我阿爺!”

那是個擠在最前頭,滿臉仇恨的半大少年,不過十二三歲光景,此時在眾人注視下,他的臉上仍是又憤怒又傷心,最後竟是哇地一聲痛哭了起來。仿佛是這少年打了個頭,接下來不停地有爛菜葉,爛瓜皮,乃至於石塊等物砸向囚車,盡管須臾就有將卒把這種趨勢給彈壓了下去,可囚車中的犯人仍是異常狼狽。尤其是郭英乂在聽到有人嚷嚷著郭氏敗類的時候,他更是面色猙獰可怖。

怎會如此?他怎麽會淪落到人人喊打的地步?

行刑之地選擇在鄯州坊市西北,名曰三陰槐,正是之前禁卒和鄯州軍鬥毆,時任隴右節度的範承佳處置案子之地。當初那四個行兇者被抓之後,便是在這兒畏罪自裁,杜士儀重回故地,不禁有一種因果輪回之感。因為不少禁卒都聲稱是被裹挾方才不得已出手傷了向導,更有人辯稱自己是人死後方才被迫出手,杜士儀令段行琛親自出馬,仔細甄別之後,此次同樣判決處斬的總共有十七個人,剩余的禁卒杜士儀也沒有放過,全數陪綁到了刑場。

被人趕下囚車,又踉踉蹌蹌趕到刑場高台上跪下,終於有禁卒抵不過這種生死邊緣的巨大壓力,大聲嚷嚷道:“杜大帥,我冤枉,我冤枉!都是郭英乂和牛仙童串通一氣策劃的此事,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只是被逼著動手的!”

盡管段行琛已經仔細甄別過了,可這會兒求生的欲望占據了上風,其他待死的囚犯也忍不住嚷嚷冤枉,更有人沒法忍受自己死,同伴卻能求活,翻起了亂七八糟的舊賬,場面頓時一片混亂。以至於郭英乂本打算趁著這人生最後一次機會狠狠罵上杜士儀一頓,那聲音卻完全淹沒在了這些呐喊之中。

面對這種狀況,杜士儀一拍驚堂木便沉聲喝道:“咆哮刑場,罪加一等!來人,將行刑死囚全都堵上嘴!”

如果事先如此,必定會被人指斥是有意隱瞞什麽,可剛剛狗咬狗一嘴毛的情景,圍觀軍民全都瞧見了,隨著那些堵嘴布一一封住了嘈雜的聲音,眾人只覺得耳朵根一片清凈,自是對杜士儀的決斷拍手稱快。雙手反綁口不能言的郭英乂,這時分自然完完全全是憤怒了。可是,眼看那些紅衣劊子手提著大刀上來,他心底卻終於生出了深深的恐懼。

他還這麽年輕,人生才剛剛開始,難道真的要就這麽死了?不,不可能,父親經營隴右這麽多年,兄長又是英勇戰死,一定有人瞧不慣杜士儀的獨斷專行,一定會有人替他鳴不平,一定會有人有感於郭氏多年威名恩義,出手救下他的,一定……

就在郭英乂滿腦子都是這些一定的時候,就只聽得有人報請時辰已到的聲音。隨著他聽到背後那擲簽的聲音,聽到那劊子手嘿然提刀的聲音,他甚至感覺到自己雙股戰栗發抖,整個人幾乎都跪不穩要癱軟了下來,尤其是那冰涼的刀鋒放在後頸輕輕一擱,仿佛在試刀的那一刻,他只覺得下身一熱,竟是因此失禁了!

“什麽將門虎子,簡直太膿包了!”

那劊子手捂著鼻子後退一步罵了一聲,圍觀的軍民頓時也發出了一陣哄笑。說時遲那時快,就只見那雪亮的鬼頭刀驟然高高揚起,隨即重重落下,那噴湧而出的血箭一下子濺起了老遠,最前頭那些人的身上不可避免地沾上了一星半點。可即便如此,那些人卻振奮地歡呼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