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0章 蛇之七寸(第2/2頁)

玉真公主登時恍然大悟:“不錯,阿兄素來信賴張九齡,有他出面去說,必定會事半功倍!元娘,你不愧是女諸葛,此事我便全數交托給你了!”

當固安公主離開了玉真公主起居的主殿,她卻沒有徑直回自己的居所,而是繞去了玉奴那兒。遠遠聽到那一陣陣的琵琶曲,她不禁停步佇立傾聽了好一會兒,最終輕輕嘆息一聲轉身離去。跟隨她的張耀有些不解地低聲問道:“貴主,緣何不去對太真娘子剖析清楚?”

“剖析什麽?說她的師尊也好,我也好,遠在鄯州的她那師傅也好,全都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被人算計?玉奴那天既然在陛下面前彈奏了一曲高山流水以明志,她能做的已經都做了,我們既然無力挽回,與其說些蒼白的勸慰之語,還不如蓄力一擊,看看能否有所改變!只要一日天家未曾下定,就還有機會!”

固安公主這一番言語擲地有聲,原本對其回京頗為懊喪的張耀不禁為之驚喜。她又看到了其身上從不屈服命運,從來都是奮起抗爭的一面!

“阿耀,你給我去聯絡赤畢,讓他設法傳一個訊息給宮中那位。”

洛陽宮花光院是鄰近陶光園的一處殿宇,建築小巧,在當年武後大規模改建的洛陽宮建築群中,是很不顯眼的一處所在,然而如今,這卻是太子李鴻和太子妃薛氏的居所。至於不居於東宮的理由亦是冠冕堂皇,太子尚年少,於君父身側居住讀書,可以便於訓誡教導。可在李鴻看來,自己如今已經是幾個子女的父親了,而且一個月都難能單獨見到李隆基一次,和那些居於十王宅的兄弟們一樣,他根本就是被君父猶如防賊一般防著!

好在太子妃薛氏不斷勸慰安撫,他才沒有因為憋悶而做出什麽沖動的舉動。而隔一段時間就換的內侍宮婢,也讓他不得不更加隱忍,更加謹慎。

這一天晚上,想到外間對於壽王即將冊妃的傳言,心煩意亂的他趁著夜涼如水,在後院中一杯一杯灌著酒,就在醉意上來的時候,他突然只見面前酒杯被人一把奪去,定睛一看這才見是滿臉慍怒的妻子。雖知她是為了自己好,可他仍不禁氣惱地叫道:“把酒還我!”

“殿下夜夜如此借酒消愁,被人看到,豈不又是告到君父面前的把柄?”聲色俱厲責備了一句之後,見李鴻眼神迷離,她用眼神示意兩個心腹侍婢守在左近,自己挨著李鴻坐了下來,這才低聲說道,“殿下,我的兄長打探到一個消息。惠妃的族人正在四下串聯,其中多有聯絡宗室以及高官,想要動搖儲位。”

“這又不是一天兩天了,我卻只能眼睜睜看著,什麽都做不了!”嘴裏這麽說,李鴻卻盯著薛氏,希望她還有下文。

“但這次不一樣,那武溫昚上躥下跳的架勢,比從前任何時候都要活躍。而且,其中觸及到了陛下的忌諱,因為竟是涉及到朔方河東節度使,信安王!”

“啊?!”

李鴻立刻搖搖頭把酒意驅出了腦海,心中百般念頭飛速轉動了起來。再三確定這個消息確鑿無誤之後,他站起身來來回回踱了幾步,突然又轉到妻子面前低聲說道:“買通父王身邊的人捅出來?不,不行,這太明顯了。讓人在宮中散布流言?不,這樣的流言,惠妃一定會很快察覺。那麽……”

“殿下,就讓花光院的人在外抱怨說,太子無德,沉醉酒色,不比壽王聰穎仁孝。”見李鴻為之瞠目結舌,薛氏便把兄長教給自己的那個法子和盤托出,“然後再說,宗室耆老也全都覺得,太子比不上壽王,兼且非嫡非長,不能服眾,與其日後生隱患,還不如眼下就廢立東宮,如此便可讓大唐江山永固!只要陛下察覺輿論一邊倒,自然而然便會留心,屆時還怕不能發現這一點?”

此時此刻,李鴻終於明白了過來。他知道這是一個很險的辦法,一個不好,自己就興許真的被廢了。可立馬被廢和早晚被廢,也只是微小的差別。一想到天子查知此事後,武惠妃也好,壽王也好,很可能因此獲罪,他便把心一橫,重重點頭道:“好,就這麽做!橫豎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只是到那時候,恐怕要連累你了。”

“二郎何出此言,夫妻既是一體,哪有大難來時卻不齊心的道理!”薛氏緊緊握住了李鴻的手,換了個稱呼,一字一句地說道,“二郎,事若成了,你我便依舊同居東宮;事若不成,我便陪你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