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7章 好男兒當如是(第2/2頁)

服紫佩金魚,節度一方,起居八座一呼百諾,也不知道是多少人夢寐以求之事。此刻眼見得左右隨從簇擁著一位三十余歲的青年出來,不論是見過沒見過杜士儀的,無不翹首引頸細細打量。大約是因為隴右氣候之故,在隴右眼看就要兩年了,杜士儀少了幾分早年面如冠玉的秀氣,那小麥色的臉龐上多了幾分堅毅雄肅,身量雖是不若王忠嗣那樣魁梧,卻也不覺纖瘦,脊背筆直身量挺拔。當兩廂照面之時,王忠嗣立刻下馬屈下單膝軍禮拜見,卻是被杜士儀一把攙扶了起來。

“忠嗣回來得正好,今日臨洮軍中操練軍陣,郭建三番五次派人催請,你便與我同去吧!”

王忠嗣這一去河州協理鎮西軍,就是整整兩個月,不用猜他也知道,郭建定然在拼命清除自己在臨洮軍的影響力。他本不在乎區區郭建,此刻嘴角一挑微微一笑,當即一口答應了。兩人一前一後正要上馬,他突然看見杜士儀側頭看向了一個地方,隨即輕咦了一聲。順著杜士儀的目光望去,他就發現了兩個年約三十許的年輕人,而在他們身旁,一個斜眼細瘦面龐粗黑的青年卻是直勾勾看著他這邊,殷羨之色溢於言表。

杜士儀著實沒想到竟然會看到當年因自己之請聯袂去了西域的王昌齡和高適。舊友重逢本是好事,可他見王昌齡對自己笑了笑,隨即又搖了搖頭,就知道對方並不打算在這種時候嘩眾取寵地相見,便同樣微微頷首,繼而就召來留守的陳昇低聲囑咐了兩句,令他回頭好生款待王昌齡和高適。可就在他到了坐騎旁邊,打算踩蹬上馬的時候,他就只聽得身後一個聲音。

“久聞王將軍英武蓋世,名震河隴,未知可容某相從建功立業?”

此話一出,四下嘩然,杜士儀也不禁回頭望向說話的人。見正是王昌齡和高適身旁的那青年,他不禁愣住了,再看那兩位舊友亦是側頭看人,繼而尷尬非常,他便意識到,這說話的青年恐怕是王昌齡和高適的同行者。雖不知其人身份,可發現王忠嗣亦是訝異得很,他便笑道:“忠嗣亦是聲名遠揚,竟有人專候在此直言相從。既有此志,陳昇,且引此人入都督府,待我和忠嗣回來之後再作計較!”

一眾士人見那說話者其貌不揚,其語又是赤裸裸的攀附,都有些心中不齒,原以為杜士儀必定會斥責這等無禮之輩,可沒想到這位隴右杜大帥竟是容下了,王忠嗣亦是無話。因此,目送了杜士儀王忠嗣那一行人遠去,又眼見得陳昇朝那說話者走上前去,他們頓時議論了起來,其中不乏譏刺。

剛剛當面請相從,這會兒眼見得軍官模樣的陳昇上前,說話的青年雖看似泰然自若,可適才大膽自薦,這會兒卻著實有些心虛。出乎他意料的是,陳昇只是對他簡單言語了一句,就讓牙兵引他進都督府,卻對他身邊的王昌齡和高適拱了拱手。那一刻,他登時有些糊塗了。

“大帥有命,請二位尊客入都督府暫候,大帥閱軍恐怕要傍晚方歸。”

這一日的閱軍,郭建雖是盡力表現,其麾下的軍官亦是衣著鮮亮簇新,看起來一個個精神奕奕,但軍陣操練看的不單單是外表,還是門道,如今的杜士儀早非吳下阿蒙,從旗號隊形以及行動之間,就看出了銜接不靈的地方。平心而論,郭建此人在軍略戰陣上不算極其了得之輩,不但比不上王忠嗣,而且也遠遜如今為廓州刺史兼積石軍使的姚峰。此人唯一的長處便在於守禦,守城守營興許能夠滴水不漏,調派人手亦還算精到,可野戰接敵卻不擅長了。

他看在眼裏記在心裏,口中卻只是泛泛贊嘆了兩句,等到和王忠嗣回到鄯州都督府的時候,恰已經是日落時分。門前求謁的士人,早已經全部散去。他當先進了大門,陳昇就上來稟報了杜士儀命他安置的三人的情形。果不其然,因他並未格外囑咐,王昌齡和高適由杜甫帶著,這會兒正在一覽都督府,至於那個語出驚人求為王忠嗣從者的斜眼青年,則是在客房枯坐等候。

一則為友,一則為嘩眾取寵之輩,這等分別待遇倒也不奇怪。

因此,他不覺笑了起來:“忠嗣可願添一從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