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4章 斬首示眾(第2/4頁)

如今的牙兵也就是當初的府衛,雖說經過了周密的訓練,兵器也素來精良,但早已不是當年跟隨郭知運征戰的那些親衛了,其中上過陣見過血的,不到三分之一。這還是杜士儀令陳昇馬傑統管之後,篩選淘汰了一批人,然後補充進了新血的結果。此刻來不及去調劊子手,馬傑便索性叫了兩個戰陣老手,自己也親自上陣。即便他對杜士儀自稱沒有立過什麽大不了的功勞,但從軍幾十年,他殺敵斬首卻總有不少。

此時此刻,他右手一抽腰刀,左手在趙慶久的後脖子上一劃一比,嘴裏便哂然笑了一聲:“趙三,下了陰曹地府,自己去找郭知禮算賬吧!”

話音剛落,他甚至不等趙慶久有任何聲音動作,右手猛地揮刀下落。那一道雪亮的刀光驟然劃過的趙慶久的後頸,竟不見多少滯澀便垂落了下來。幾乎是頃刻之間,隨著人頭落地,一道鮮紅的血泉便朝前頭噴湧而出,剛剛擠在最前頭的人無不被濺著了一星半點。可這些圍觀的人並沒有多少驚恐之色,反而有不少人興奮激動地嚷嚷了起來,也不知道是誰起了個頭,一時歡呼萬勝的聲音此起彼伏,竟仿佛打了勝仗過節一般。

而馬傑身上一滴血都沒濺著,見兩個剛剛按著趙慶久的牙兵周身血漬斑斑狼狽不堪,他打了個手勢示意兩人前去收拾,自己旁若無人地將沾上了血跡的橫刀在那具無頭屍身上搪了搪,這才收刀回鞘。見其余兩個老兵也幹脆利落地將二人斬首,他上前去一把提起了趙慶久那死不瞑目的首級,大步走回了縣廨之中。

此時此刻,最初呆坐在書齋的賈世增已經出來了,當看到馬傑這麽提著個腦袋從外頭進來,尤其是那猙獰可怖的東西上,還在滴滴答答淌著血,倘若不是他死命咬著牙,幾乎就要就此暈倒過去。等發現馬傑就這麽一身腌臜地行禮復命,他立時避若蛇蠍地往後躲了一步,竟是很沒有儀態地閃到了杜士儀背後。

“若非本朝沒有梟首示眾的大刑,此等狗鼠輩便應懸於城首,以儆效尤!將他屍首發還家人,掩埋了吧!”

杜士儀言簡意賅地吩咐了兩句,見顏真卿低頭不語,臉上仍有憾意,而鮮於仲通則是默不作聲,他知道自己今天這樣看似沖動魯莽的決定,必然讓兩人有些不服。他又瞥了一眼張興,見其從剛剛到現在自始至終不發一言,此刻還挑了挑嘴角沖自己微微一笑,他就知道,這位從河東代州一直跟自己到現在的掌書記,可能是唯一體會自己深意的人。於是,他也不點破,等到馬傑提著趙慶久首級出去,他示意顏真卿將剩余之人繼續定罪,這才來到了縣廨門口。

適才那大快人心的殺人一幕,圍觀百姓心氣已平,見杜士儀出來,一時亂哄哄跪了一片,口稱杜大帥的聲音此起彼伏。

這時候,杜士儀便沉聲說道:“數日之前,吐蕃兵馬確實悍然越境進襲,可臨洮軍副將王忠嗣以及石堡城振武軍使李昕聯手阻擊,敵軍死傷無數,可謂大勝。而河州廓州洮州三地,亦是嚴防死守,全都安然無事。所謂大敗,乃是如趙慶久郭知禮等人居心叵測散布的謠言!各位回去不妨敬告親朋故舊,鄯城不會有失,吐蕃一日不給交待,本大帥就會親自駐守鄯城一日!”

此話一出,四下裏頓時一片歡騰。倘若杜士儀這個隴右節度尚且親自駐守在此,鄯城怎會有失?

對賈世增這個鄯城令已經不抱什麽希望,這一天晚上,杜士儀婉拒了住在縣廨,而是令人征用了一家齊備的旅舍,其余隨從牙兵也都安置在了這裏。因為房舍有限,張興和鮮於仲通顏真卿不得不擠在了東西廊房。

這會兒,張興自顧自在外頭院子裏用井水沖刷了身體,心滿意足地伸了個懶腰時,他卻突然聽到背後傳來了一個聲音。

“奇駿兄今日對大帥之舉一言未勸,莫非是早已看出大帥心意已決?”

張興回過頭見是鮮於仲通,他頓時笑了。知道對方問這麽一句就是因為心裏還積攢著疑問和郁悶,他想了想,就索性輕松地說道:“若不殺此三人,鄯城民心軍心沒有那麽快安定,所以,大帥寧可不計較朝中會有什麽樣的反應。橫豎這次吐蕃突然毀棄和約進兵,嚴重程度遠遠勝過大帥殺這麽三個人。再者,苗公接管了郭知運之案,那邊人證物證要多少有多少,有沒有這麽一個趙慶久當證人都無關緊要,留著這麽個禍害幹什麽,給心裏添堵嗎?”

話音剛落,也出了屋子的顏真卿就忍不住問道:“可如此不是壞了律法?”

“軍中不論律法,只論軍法。在鄯城如今民心不定的時候,大帥若是還拖拖拉拉事事遵照律法,回過頭真的出點什麽事就遲了!”口中這麽說,可張興心裏轉過的卻是另一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