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3章 趁火打劫(第3/4頁)

這話還沒說完,他就只覺得腹部一陣劇痛,緊跟著整個人險些後仰翻倒在地。等他艱難擡起頭來,卻只見小老頭正怒不可遏地瞪著他。

而一旁的張興更是瞠目結舌,沒想到這看似精瘦得只剩下一丁點的小老頭,竟是在急怒之下猛地一頭頂了那趙三郎一下。

“趙三,我敬你才稱你一聲郎,你竟敢說我是奸民,還胡說八道?湟水有一位富家翁,因為身患重疾,所以打算做善事救黎民,出錢買下鄯城附近的土地,以便讓鄯城的農戶能夠有錢搬去湟水躲避兵災,你敢說這不是你說的?前方大敗,杜大帥為了掩蓋假稱大勝,實則是石堡城已經落入敵手,所以再不走就沒有機會了,而且各家丁口都會被強征充軍,你敢說不是你說的?”

小老頭氣得臉都紅了,險些揮拳頭。到了這個份上,其余書吏令史也都明白了這是怎麽一回事。和趙三郎有齟齬的自是幸災樂禍,和他素有交情,甚至於在這種事上也摻了一腳的,自是心驚肉跳,卻沒有一個去接那小老頭話茬的。至於那趙三自己,這會兒則是又驚又怒,可最後悔的還是沒有早打探到杜士儀到鄯州來的消息,否則就憑他那三寸不爛之舌,暫時把這件事遮掩過去,卻還是能夠輕輕松松做到的。

事到如今,盡管還不能斷言是非,但杜士儀已經看出了大略傾向。他瞥了一旁的鄯城令賈世增一眼,見其滿頭大汗,他便沉聲說道:“流外胥吏的不法事,當初我在吏部的時候,曾經查處過一批,卻沒想到現如今到了鄯城,又遇到了如此明目張膽欺上瞞下之事。而且,拿軍情勝敗當成幌子,更是其罪當誅!”

聽到這其罪當誅四個字,趙三雙腿一軟,終於再也站不住了,整個人完全癱軟在地。而杜士儀用馬鞭虛點此人後,便環顧左右說道:“我既剛到鄯城便路遇此事,自當速戰速決。清臣,此案便交予你和鄯城令賈世增主理,立刻給我查問清楚,苦主等若有留在鄯城的,盡快都找出來!”

顏真卿素來剛正不阿,剛剛聽那小老頭訴說的時候就已經義憤填膺,此刻杜士儀既是將此交給自己,他頓時想都不想地拱手應道:“謹遵大帥之命!”

而賈世增心裏一萬個不願意,可自己的縣廨出的事,他不得不面帶苦色答應了下來。眼睜睜看著杜士儀所帶的牙兵將所有書吏驅趕進了縣廨,然後一個個單獨關押,如同吃了黃連的他還不得不跟著奔前走後,到最後來到書齋看到占據了自己那主位的杜士儀時,他甚至不知道開口說什麽是好。

“賈明公啊賈明公,你讓我說你什麽是好!”

盡管杜士儀用的稱呼仿佛聽著像是敬稱,但賈世增根本不敢當真,此刻低著頭心亂如麻。族兄賈師順當年固然官至隴右節度,看似風光已極,可因為僅僅是守瓜州有功而驟遷,再加上一貫身體又不好,竟是在那之後短短兩三年就去世了。他雖因為族兄的緣故而得天子青眼,又派到河隴任職,可賈師順在瓜州興許還有些人脈基礎,在這鄯州就完全談不上了,他到任後一直步履維艱。只看這鄯城縣廨的胥吏,竟然敢把他這縣令當猴耍,就足可見他根本沒什麽威望。

要不是賈世增的年紀比自己大十幾歲,而且,他正在籌劃著把崔儉玄弄過來頂人的位子,否則,此時此刻杜士儀恨不得劈頭蓋臉痛斥這糊塗家夥一頓。見賈世增只不吭聲,他便輕輕叩擊著身旁的扶手,淡淡地問道:“剛剛我已經說過,今天這件事,我要聽你的解釋。你自己說吧,這是怎麽回事?”

賈世增心中委屈,但讓他為那個趙三背黑鍋,他是決計不願意的。剛剛進來之前,他已經理清了思路,這會兒就索性實話實說道:“大帥,此事確實是我失察,然則我雖為鄯城令,可在這鄯城卻是孤掌難鳴!我名為一縣之主,可沒有這些胥吏,我是什麽都做不成啊!租庸調和戶稅地稅,該交多少該如何征收,他們知道成例,斷案判例如何,他們也比我清楚,甚至連河源軍中那些將卒,也是他們更會打交道。只要他們不樂意,我就是聾子瞎子!那趙三是什麽人?他不過是鄯城一無業遊民,因為略識幾個字便混入縣廨為吏,十幾年來借著軍中有人扶持,把持政務挾制上官,簡直是無惡不作!”

越是往下說,賈世增就越是覺得自己這個鄯城令異常窩囊,一時竟忍不住把族兄賈師順當年的境遇也給捎帶上了:“別說是我,就連當年我那族兄節度隴右的時候,也一度被人挾制得動彈不得。什麽鄯州都督,隴右節度,都是說得好聽的,族兄雖則一向身體不好,年歲也並不小了,可倘若不是在隴右節度任上被人處處擠兌,一事無成,後來被調入朝中為左領軍將軍,又怎會郁郁而終?河湟之人最是排外,什麽多豪俊之士,我看是多自以為是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