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6章 薦君鴻詞科(第2/4頁)

“自從昔日太宗陛下看重,妻之以貴女的祿東贊家族在吐蕃被連根拔起之後,雖說有金城公主下降現任吐蕃贊普尺帶珠丹,但吐蕃貴族中,通曉漢語,能夠看懂那些駢文出典之中含義的人,已經鳳毛麟角了。”杜士儀無所謂地一攤手,隨即沖著今日率兵扈從的王忠嗣說道,“當初吐蕃贊普在此大閱兵馬,你率兵三百突襲,大獲全勝,如今我悄然而來赤嶺,甚至所帶兵馬不過數百,忠嗣覺得,吐蕃人可會不顧和議蠢蠢欲動?”

“赤嶺和積石山一帶駐紮有吐蕃重兵,若是以騎兵長途奔襲,須臾可至,而且赤嶺的另一面,本就有吐蕃人的營地。雖說大帥今日出來,不過與親信商量,事先並未通知左近,但想來有些銜恨已久的人,必然會因此而生出不該有的心思來。倘若此等狗鼠輩真的利欲熏心,那麽,我預先的布置就能夠有所斬獲了。”

聽到王忠嗣如此說,杜士儀便笑著說道:“既然如此,忠嗣你自去布置,我不耽誤你。”

王忠嗣當下拱了拱手,繼而轉身離去,他這一走,張興便招呼了今日隨行的陳昇到一邊說話,其他府衛則散在一邊。而李白敏銳地察覺到今日之行另有玄機,他素來豪闊不喜拐彎抹角,當即沉聲說道:“君禮莫非想以身為餌?”

“我還沒這麽膽大包天。不過,忠嗣初為臨洮軍副使,和郭建雖合作得甚是愉快,可他們都不樂意看到還有跳梁小醜在旁邊蹦跶,我亦是不想臥榻之側有他人鼾睡。我此行赤嶺,一則是試探吐蕃的態度,二則是看看某些人是否會怦然心動。至於第三,卻是為了太白,你和少伯浩然的事。”

王之渙是因為盧望之的關系,方才和杜士儀相交,孟浩然則是因為王維的引介。所以,相比當年在蜀中就和杜士儀相識相知的李白,兩人都要隔了一層。他們前一刻都還在嘀咕這次出遊竟然還可能有軍事上的目的,這一刻杜士儀卻突然話鋒一轉,將話題引到了自己頭上,兩人不禁雙雙納悶難解。

這一次,仍然是李白率先開口:“若是因為隴右幕府之事,君禮可就多心了。奇駿從河東就鞍前馬後跟隨你,兼且你也離不開他,他為掌書記,如今鄯州上下都無人不服。而仲通和清臣更是前進士,各有所長,就連鄯州都督府那些屬官們,對他們也是敬重得很。至於洮州段司馬,身處羅群淫威之下卻不屈不撓,以他這等眾人交口稱贊的賢者為判官,誰也沒有話說。故而子美亦是不恥屈居三人其下,他說,自己還是第一次看到這般賢才雲集的景象。”

“不止子美,我也覺得,別人覺得人才不夠用,君禮麾下,卻是人才太多了。”王之渙年紀最大,此刻便大大咧咧開了個玩笑。

而孟浩然則是雲淡風輕地說道:“我曾經遊歷兩京想要求取功名,可縱有名聲卻不得其門,如今已經看開了。如今這樣閑雲野鶴一般的日子很逍遙,君禮就不用替我操心了。”

盡管這三個人的態度仿佛出奇一致,杜士儀卻不會真的以為,他們就沒有輔弼君王的抱負。而且,他們都不比風華正茂的杜甫,他們已經三四十了。

“太白和少伯浩然皆一時名士,若是在科場和末學後進通常較藝,對那些無名之士來說,可是不公平得很。”杜士儀沒說讓他們去下科場考進士,三個人如果不能取中,只怕會自尊心更加受挫,而是換了一個更巧妙的說法。見三人立刻笑了,他便開口說道,“明年制科的科目,已經定了,是博學鴻詞科、智謀將帥科以及牧宰科。智謀將帥科,是遴選出類拔萃的武將。牧宰科,是選拔能夠治理一方的縣令。而博學鴻詞科,自然是你們都擅長的。”

說到這裏,見三個人登時表情不一,他便嘆道:“河隴之地多豪俊,然少有博學之輩,我身為隴右節度,有心舉薦,可能夠應募制舉的人,卻是放眼隴右十二州卻難以找到一人。太白少伯和浩然這幾個月遊歷河隴,所作詩賦人人傳頌,如若我舉薦你三人去應制舉,別人也無話可說。制舉不同常科,最終脫穎而出者即可立時拜官,不知你們意下如何?”

杜士儀之前回京官拜中書舍人的時候,也曾經在蕭嵩等宰輔高官面前推薦過李白孟浩然和王之渙。然而,這三個人的性子實在是各具特點,自視又高,不像當初及第之後的王昌齡能夠把握在幹謁時的分寸,結果很簡單,蕭嵩等人在他們面前人固然表現得很客氣,但接下來就沒下文了。這還是因為杜士儀深得蕭嵩賞識,蕭嵩只不過是輕描淡寫提了一句太過心高,否則必然落下埋怨。

至於賀知章賀老先生,固然不遺余力給李白三人揚名,可他自己在朝中最初就是除卻編書和文學,其後雖然知貢舉,但縱使再公允地取賢才,可也不得不考慮到方方面面,其他實事半點管不著的,實在使不上太大的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