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8章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第2/2頁)

可他們今天全都帶了刑具鐐銬,充差役的又是杜士儀從府衛中挑選出來的健卒,一時哪裏抗拒得了。三個聲音最大最兇的家夥被拖出去,當眾笞刑二十下去,雖還不至於哭爹喊娘,可重新帶回來時那兩股之間的斑斑血跡,那發白的臉色,仍然讓其他人為之膽戰心驚。平生第一次,他們感覺到,這鄯州不再是從前他們可以橫行無忌的鄯州了。

“緣何一再到張久屋舍前鬧事?”

“是……是他當初倚老賣老,得罪了郭三郎……”

“張久及其他幾人子侄按例可以補入軍中,此事卻遲遲不成,是何道理?”

“是……是郭三郎說,這幾個老貨不敬他這少主人,反而指手畫腳,要給他們一點教訓,知道上下之分。”

“不要左一個郭三郎,右一個郭三郎!那一日點火打算燒人房屋,郭三郎早已經回長安任左衛郎將,難道也是他隔著將近兩千裏支使你們的不成!”

“不……不是……不對,是他,是郭三郎臨走前囑咐我們的,務必讓這幾條老狗永世不得翻身!唐參軍,我們真的只是聽命行事,並不是真的打算燒人房屋,只是想嚇嚇他。這老貨……不不,這張七久經戰陣,家裏常備竹拒馬,我們一直奈何他不得,這次不過是出一口氣罷了……”

這些推卸責任的話沒說完,唐明怒不可遏,又是一記重重的驚堂木:“狡辯!張久家中為何常備竹拒馬?倘若不是常常有人前來鬧事打砸,誰人家中會備有如此笨重之物?只為出一口氣便點上火箭打算燒人房屋,爾等簡直是藐視律例,膽大包天!照永徽律疏,燒官府廨舍及私家舍宅,壞財物者,徒三年;所損財物或所得財物滿五匹,流二千裏;十匹,絞。殺傷人者,以故殺傷論!”

聽到這極其嚴重的罪名,十幾個人早早被解送到此,又在大太陽底下跪了將近一個時辰,更倒黴的人還挨了笞刑二十,早已經蔫頭蔫腦精神萎靡了,這會兒更是慌了神,一雙雙眼睛都看向了那一天打頭唆使眾人的那個年輕人。

“郭十三,你可別害我們,這事兒可是你叫上我們的!”

“就是,你不是說只管幹,那兒地方偏僻,到時候只作失火論就行了,出了事你擔著!”

見一個個往日唯自己馬首是瞻的,現如今都擠兌了上來,被人稱作是郭十三的頓時怒形於色。可當發現唐明死死盯著自己的時候,他便知道這會兒還是先應付最要命的逼問要緊。把心一橫,他便高聲說道:“不過是幾個老卒的殘破草屋,我等也僅僅是射了幾支火箭,一不曾將其徹底焚毀,二又不曾謀奪任何財物,若是大帥想要小懲大誡,我等甘願受罰,可如此興師動眾,難道是打算將我郭氏連根拔起嗎!”

這聲音極大,而經過一絲不苟的傳令官的重復,轉瞬間所有到場旁聽的人就幾乎都聽見了。最初只是淡然旁聽的杜士儀看到唐明勃然色變,仿佛被激怒了,他便輕輕咳嗽了一聲,今天到場以來第一次開了口。

“如何定罪,如何判罰,我既然已經都委之於鄯州錄事參軍唐明,自然不會插手。不過,既然你問我是否打算將郭氏連根拔起,我若裝聾作啞,恐怕爾等心有不甘,所以,我不妨答你此問。”杜士儀頓了一頓,等到傳令官將此言傳遍各處,他方才不緊不慢地說道,“第一,爾等這些害群之馬,怎敢厚顏代表整個郭氏?郭氏有郭大帥戰功赫赫,有郭忠毅公為國捐軀,於是讓郭氏名震河隴,爾等又為郭氏做了什麽,在為禍鄉裏之後,還敢掣著家族大旗庇護自己?”

一通話把這些家夥噎得作聲不得,他便提高了聲音:“第二,郭氏確有能人,所以,我已命臨洮軍副將郭建,兼知隴右節度行軍司馬,命其整頓郭氏門風,將郭氏之中文武雙全的子弟薦舉上來。幾日之內,我已先後簡拔郭氏子弟,任命旅帥及隊正十一人,更超遷拔擢兩人為各軍副將!所以,倘若要說連根拔起,本大帥要連根拔起的,是爾等這些橫行鄯州,壞了郭大帥英名,亂了鄯州軍心民心的惡徒!而不止郭氏,但凡軍中英才,本大帥一定會不遺余力加以簡拔!”

當傳令官將杜士儀這一席話完完全全復述轉達了出去之後,不過片刻的寂靜,就只聽四周圍傳來了無數喝彩。

“杜大帥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