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8章 勸君惜取少年時(第2/2頁)

也許是因為同姓,也許是因為所謂的祖上同出一源,杜士儀忍不住對杜甫多說了不少話,甚至比對李白孟浩然王之渙說的都多。直到帶著赤畢出了官驛,他方才意識到,自己只是不樂意杜甫把大把時間都耗費在了沒有太多意義的遊歷——其實就是遊山玩水上。固然這些遊歷興許能夠增廣見識,讓這些文人墨客寫出更多奇絕一時的詩篇來,可最終浪費了最青壯的歲月,晚年勉強入仕,又弄到生活困窘衣食無著甚至餓死小兒子這種事,實在是太過倒黴了!

盡管先後見了苗晉卿和杜甫,但此刻時辰還早,作為第一次來到隴右道的杜士儀來說,他索性也在官驛所在的裏坊附近轉了一大圈。待到閉門鼓聲四下響起,坊門也逐漸關閉,他方才往回走。到了旅舍門前時,他正好和剛剛回來的左金吾將軍李佺撞了個正著。他還沒來得及打個招呼,李佺便笑著迎了上前。

“杜中書也出去逛了?我還是二三十年前來過一次渭州,如今再來,卻是景象大變了。雖說襄武不是渭州州治,可現在的人口少說也有數萬,較之當年吐蕃屢屢東侵之時,不可同日而語……”

李佺已經五十出頭,論年紀當杜士儀的父親都綽綽有余,此刻他說起當年舊事時,那種滄桑感自然更加濃烈。直到他發現自己這是占著旅舍前與人說話,頓時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一時故地重遊,有些忘情了。過了襄武,前頭就是蘭州,這一程路上只有官驛,再無州縣城鎮,恐怕要比現如今辛苦不少,杜中書還是早點休息,也讓其他各位郎君早點休息,還剩下三分之一的路呢!”

杜士儀知道,李白等人性情雖各不相同,但才華橫溢之外,外向自負是免不了的,這一次是因為李佺寬厚慈和,換一個人來說不定早就鬧矛盾了。然而,他自己最初也沒想到此行竟然會多上這樣一隊龐大的名士隊伍,別說只是主持赤嶺立界碑事,就是跑到吐蕃來一次文化交流都滿夠格了。所以,當這一日晚上鮮於仲通和張興回來之後,他便把自己視作記室的這兩位召到了面前。

“明日開始,你們設法提醒一下太白等諸位,不日就要進入鄯州地界,鄯州乃是隴右節度使所治,一切行軍法,他們如今大多乃是白身,我此行乃奉旨監立碑事,不要節外生枝。河隴多驕兵悍將,凡事先由我出面處置。”

張興在河東道河北道均定居數年,對於邊鎮的軍將習慣自然了若指掌,而鮮於仲通雖則沒有過在軍鎮幕府為官的經歷,可他在成都以及江南歷練數年,和同樣年紀的前進士相比,實際經驗要豐富得多。故而杜士儀這一提醒,二人同時凜然受命。

接下來一程無話,等到了蘭州,西行不過幾十裏,便進入了鄯州地界。如今的隴右節度大使乃是李隆基第六子榮王李滉遙領,真正執掌軍政大權的是隴右節度副使。前任鄯州都督張忠亮功勛彪炳,在任上過世之後,繼任的隴右節度副使知隴右節度事兼鄯州刺史範承佳乃是出身河內範氏,卻是當年杜士儀的老上司,益州長史範承明的堂兄。

因杜士儀和李佺乃是奉旨而來,他竟周到務無比地親自帶著人到邊境相迎,談笑之間,杜士儀便察覺到了此人性情似乎較為謙弱,不如範承明謙柔表面下的強勢,而且,他隱約還感覺到,對方對他仿佛還有一種說不出的忌憚。

當他這一行人在範承佳的引領下,終於進了鄯州州治湟水城之際,他就只見不遠處煙塵乍起,緊跟著,竟是一隊兵馬疾馳而來。見此情景,李佺頓時大吃一驚,正要喝令麾下兵馬結陣防守,範承佳便慌忙一把抓住了李佺的韁繩,連聲解釋道:“李將軍,誤會,來人沒有敵意,是我麾下兵馬使郭英乂前來迎候!”

話音剛落,煙塵滾滾之中,已經有一騎白馬小將排眾而出,到了眾人跟前只十幾步遠處滾鞍下馬,行了一個漂亮的軍禮,這才笑吟吟地說道:“範大帥,聽說朝中杜中書和李將軍已經到了,我特意整頓兵馬前來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