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9章 圖謀後事(第2/2頁)

蕭嵩雖說號稱要把裴光庭簡拔的人全部趕盡殺絕,但也並不是指每一個和裴光庭有關聯的人,比如中眷裴氏在朝中就有好幾位官員。蕭嵩的目標,盡是放在裴光庭從外任擢升,或從赤縣京縣的佐官上提拔任用,現如今仍舊品級較低的那些拾遺補闕,以及禦史台的一些禦史,至於要動的高官就只有門下省給事中。這些都是位卑權重的美缺,每一次換宰相,這些位子上的人幾乎都會經歷一次大變動,只不過這次蕭嵩的動作格外快而已。

“這就是你們遴選出來的人?”杜士儀看著兩邊加在一塊的六人名單,見鮮於仲通和張興同時點頭,他便站起身道,“好,剩下的,我來想辦法!正因為裴侍郎也覺得如此一竿子打落實在是太過草率,我才能爭得這五天時間,也辛苦你們兩人了。”

見杜士儀拱手,鮮於仲通慌忙還禮不叠,而張興則笑著說道:“中書就不怕我們只是敷衍了事,未必能從中遴選出真正的人才?”

“區區五日,就算謬誤,你們必然也已經盡力了。更何況,每個人之後都標注了他們的擅長之事,想來你們絕對不會連這個也看走眼。最重要的是,我自然信得過你們。”杜士儀見兩人都露出了感動的表情,他便頷首道,“連日奔走辛苦,接下來這幾日你們便先行休息吧。”

門下省侍中和黃門侍郎之位盡皆空懸,自然是覬覦者眾多,誰都知道,若要擇選新相,按照從前的規矩,最大的可能就是尚書省六部的尚書侍郎以及尚書左右丞,然而,在此之前,裴光庭的謚號問題依舊懸而未決。太常博士孫琬提出的謚法過於嚴苛,這是誰都知道的事實,可裴光庭盡管為官多年,但因為性子的問題,相交的官員並不多,親朋故舊又被蕭嵩的鐵腕給嚇著了,竟是沒多少人敢據理力爭。身為族弟的裴思簡倒是爭了,但他這個武夫怎抗得過眾多文人?

在這種情形下,杜士儀給高力士送了一個信,就在這天傍晚,李隆基便傳下口諭,命他去裴家送官給祭禮。送祭禮本不是中書舍人的職責,因此杜士儀登門的時候,裴家上下全都意外得很。前來幫襯喪禮的裴思簡見杜士儀在殯堂上行禮致意,突然在裴稹這個喪主還禮之後開口叫住了杜士儀。

“杜中書,你我也算是在代州有過一面之緣,可否借一步說話?”

杜士儀和裴光庭幾乎談不上交情,平康坊裴家也是第一次來,因此裴思簡突然嚷嚷出這麽一句話,裴稹不禁呆住了。然而,母親因悲慟而無法見人,家中裏裏外外全都是他操持,他不甚明白族叔留住杜士儀的理由,當杜士儀答應了之後,他更是只覺得大為不可思議。

自己這位父親頗為推崇,雖看似病弱卻武藝高強的族叔,竟是和杜士儀有什麽交情麽?

裴思簡見杜士儀答應了,又對裴稹說:“道安,你是你阿爺唯一的兒子,有些事情需要你在場。可否借你阿爺生前的書齋用來說話?”

盡管不明所以,但裴稹畢竟是世家子弟,察言觀色這種最基本的東西自不會缺乏,最終還是答應了。等到進了書齋,眼見得裴思簡竟是吩咐了自己的從人在外看守,裴稹不禁有些不快,可下一刻,裴思簡就說出了一句讓他不可思議的話來。

“道安,不瞞你說,之前杜中書在代州長史任上,曾經為我中眷裴氏掩去了一樁足以敗壞族名的醜聞。”

裴思簡用這麽一句石破天驚的話作為開場白,一五一十將當日之事繪聲繪色地描述了一遍,見裴稹又是驚異又是感激,竟對杜士儀深深一揖,他也就順勢誠懇地向杜士儀拱手說道:“杜中書,我知道你素來是正人君子。我族兄剛剛亡故,蕭相國便如此咄咄逼人,甚至連族兄的謚號也要算計,這實在是欺人太甚了!杜中書光風霽月,難道這一次就不能仗義執言?”

不愧是裴思簡,直接就用正人君子光風霽月這八個字擠兌上來了!

杜士儀見裴稹立時同樣面露期冀地看著自己,他便搖了搖頭道:“並非我不肯幫忙,蕭相國此次確有過分之處。但是,這件事外人相爭,並不是最妥當地辦法。我只想問裴公子,是想要在裴相國故去之後同樣不敢小覷這昔日宰相門庭,還是靠裴相國留下的余蔭,就這麽庸庸碌碌過完下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