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2章 撫恤善後,帝王心術(第2/2頁)

此時此刻,面對案頭盧濤的彈劾,趙含章的申辯,他就看向了面前站著的中書令蕭嵩以及剛剛從中書舍人任上轉任禦史中丞的裴寬。作為天子,他能夠容忍某些重臣在某種程度上的貪贓受賄,但對於鎮守一地的邊臣,他卻萬難容忍這種舉動。邊臣倘若聚斂錢財,然後又用這些錢財來收買人心,其中結果不問自知。所以,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就看向裴寬道:“裴卿一貫剛正廉明,趙含章之案,就由你挑頭去審理。記住,朕不要和稀泥,要真真切切的結果!”

“臣遵旨。”

將裴寬打發了下去之後,李隆基便示意蕭嵩上前來,等其到了面前堪堪只有數步的地方,他方才輕聲說道:“朝中有人諫勸,杜君禮先督雲州,再督雁門南北六州,多有收買人心之舉,前時容留拔曳固老弱婦孺便是如此,而後在代州躬耕勸農,大興州學,無非是籠絡民心,據聞代州甚至還有民眾打算立碑為其紀念,蕭卿覺得這些非議如何?”

蕭嵩頓時愣住了。有一瞬間,他甚至很想反問天子,可是裴光庭有過某些言語,但他須臾就忍住了。在默然佇立了片刻之後,他就低聲說道:“倘若愛民如子的賢臣卻要被人說成是別有所圖之輩,臣無話可說。”

李隆基盯著蕭嵩看了好一會兒,頓時哈哈大笑:“不錯,蕭卿果然公允。杜君禮所作所為,細細再看,全都是身為州官應盡職責,別人沒有做到的事,便汙蔑他是籠絡民心,實在是太過了!而且,他督雁門期間,更多的精力是在民政,而不是在軍務,只簡拔了代州西陘關一旅帥為代州軍兵馬使,而並未有大刀闊斧整軍之事,甚至還轉奏了嵐谷縣令孫萬明求恢復府兵之議,足可見他知道軍中情弊,卻能夠審時度勢。”

天子難得這樣詳盡地評論一個人,而且還是一個外臣,所以蕭嵩一時之間竟有些鬧糊塗了。要說真的對杜士儀有所不滿甚至懷疑吧,天子說後頭這些幹什麽?而倘若只為了褒揚,前頭那些指摘之語,幹嘛又要說給他聽?難不成……是考驗他這個宰輔是不是有容人之量?

蕭嵩的糾結,李隆基看在眼裏,笑在心裏。他若有所思地輕輕敲了敲扶手,繼而輕描淡寫地說道:“裴卿由中書舍人而轉禦史中丞,想來蕭卿的左膀右臂少了最得力的一個。朕有意將杜君禮召回朝中任中書舍人,知制誥,蕭卿意下如何?”

上次裴光庭還提出過讓杜士儀回朝任給事中,天子卻給否了,此後將杜士儀從雲州長史遷代州長史,現如今怎麽又突然生出將杜士儀調回朝的打算,而且是塞到自己的中書省?蕭嵩只覺得腦袋實在是有些不夠用,然而,他文采平平,用兵的謀略不錯,可內鬥的經驗就不算太充足,這會兒愣了一愣後,最終迸出了一句話來:“杜君禮三頭及第,文采斐然,足可勝任中書舍人。”

“那就如此吧,等到杜君禮回到代州,再行文。”

李隆基微微頷首,等到蕭嵩告退離去的時候,他就坐直了身體。

參奏杜士儀的這些事,是從去歲到今年最多,他雖不信,但不得不審慎對待,而且,有人說是秘書少監張九齡因為外間流言遷怒杜士儀,因而支使相應人等所為。又有人說此前告張九齡在嶺南按察使任上有不法事的是杜士儀,原因則是宇文融流死一事。既然一時分辨不清楚是否兩人隔空鬥法,那麽,就讓兩人一同知制誥,如此一共事,是非曲直想必就能看得很清楚了。想來以杜士儀的文才,知制誥一職應該綽綽有余了!

禦前的這一番對答,因為有內侍在側,當天晚上便傳到了李林甫耳中。他笑著自己斟滿了一杯,隨即一飲而盡,隔空敬道:“杜君禮,希望你可不要讓我失望!就憑你待宇文融那一片誠心,想來也不會容忍張子壽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於你。張子壽,要怪就怪你眼光不好,非得用了個周子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