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4章 論功行賞,時不我待(第2/2頁)

“可那時候岢嵐軍大使出缺……”

“岢嵐軍才區區一千人,代州軍卻有整整五千五百人,孰輕孰重不用我教你吧?你如今說是兵馬使,但以使君對你的信賴,只要你能夠拿出實打實的本事來,使君自然會放手把代州軍交給你,由你令代州軍上下如臂使指!”

段廣真終於恍然回神,再看身旁時,張興卻已經悄然離開了。他著實沒有想到,自己此行固然薄有功勛,可杜士儀用人竟然這樣大膽,擢升竟然如此不遺余力,那種士為知己者死的心思一起便無法壓下,最終竟是回轉身對著官廨深處深深一揖。

他郁郁不得志二十余年,至今方才遇到了伯樂,何其有幸也!

李暠剛剛卸任太原尹以及河東節度使,接任此職的乃是宋之問的弟弟宋之悌。盡管宋之問的人品可謂早已爛大街了,但以驍勇著稱的宋之悌仕途固然屢有波折,可總是漸漸向上的。宋之悌和杜士儀並無交情,可他當年仕途不得意在江南西道小州任刺史的時候,卻因緣巧合與李白結識,一老一少的交情相當不錯。所以,杜士儀從長安把落魄的李白給請到了代州,又令其名揚河東,宋之悌也為忘年交感到高興。再加上杜士儀所請擢升之人都是因功而起,他又怎會有半分為難?

然而,這兩樁人事順順當當,在杜士儀回到官廨寢堂,抱起跌跌撞撞沖過來的兒子杜廣元,笑容滿面地來到妻子王容跟前時,他卻敏銳地察覺到,妻子臉上除卻重逢的喜悅,竟依稀還流露出幾分說不出道不明的悵惘。

“怎麽,是出了什麽事?是長安那邊有什麽消息?”

“玉奴的阿爺……雅州長史楊玄琰故去了。”

聽到這麽一個消息,杜士儀登時倒吸一口涼氣。楊玄琰自從調任雅州之後,一改從前十幾年的碌碌無為,對於勸茶以及茶引等等都執行得頗為有力,而他當年離蜀的時候,也曾經提醒過楊玄琰注意養生,甚至還把司馬承禎的坐忘法教了給楊玄琰。一轉眼便是多年,楊玄琰一直太太平平活著,以至於他甚至忘了再關切這件事。沉默了好一會兒,他方才低聲開口問道:“那玉奴已經趕去了雅州?”

“師尊和師叔都派了得力人手護送她去雅州。畢竟是父喪之痛,也不知道她小小年紀能否禁受得住。更何況,她還沒能趕得上和父親見上最後一面。”

那種子欲養而親不待的痛楚,杜士儀前世裏曾經體會過一次,即便如今連他的第二次人生都已經過去了很多年,他仍然在想到那件事時,就會心中抽痛。而玉奴更只是年方十三歲的孩子,驟遭父喪,曾經那個吵著鬧著想念父親的小女童,如今又怎麽樣了?

“杜郎……”

見杜士儀面色變幻不定,王容不禁有些擔憂地上前輕輕摟住了他那堅實的臂膀:“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你不要想太多了。”

“你說的我知道,但有時候難免會不甘心。又或者說,在我心裏,從來信奉的就只有一條,那就是我命由我不由天!”

在深深吐出了一口氣之後,杜士儀突然看向了懷中的兒子,見其好奇地盯著自己這個父親,突然咯吱咯吱笑著拉扯了一下他的帽子,他不禁微微一笑,繼而便看著王容說道:“幼娘,時勢至此,已經不容我退了!茶行的事已經過了明路,依我看,你不要再沾手,就交給白姜吧。一文錢難倒英雄漢,我既然有你這天底下最擅長盈利的妻子,倘若讓你就此在家相夫教子,豈不是可惜了?時不我待,我還需要一條財路,幼娘你可能幫我?”

丈夫從前只利用那些風雅的文化產業,就已經賺得盆滿缽滿,而自己的陪嫁也好,茶行所得也好,也足可讓一家人幾輩子都花不完。此時此刻,杜士儀卻還說需要財路,王容不禁心頭一動,雙眸緊緊盯著杜士儀的眼睛。

“狡兔三窟,當今陛下是出了名不念舊情的人,我需要一條後路,需要一支不為別人所知的力量。從現在開始,大唐的風起雲湧,會比從前更加激烈,到了事到臨頭再想應變,恐怕就未必來得及了。更何況,我不可能永遠呆在河東!”